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抄襲和惡搞

歐陽家和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1/06/2010

近日,不論電燈柱,地鐵燈箱,到處都是紅、藍、白的「起錨」廣告,顏色鮮艷,信息簡單易明,尚算成功。可是正因為簡單,所以網民要將之改頭換面,易如反掌,當中除了近日成為城中話題的「超錯」外,尚有「起義」、「平反」,甚至其他不同種類的俗語等。記得六四集會當晚,就有人派「超錯」的貼紙,霎眼望去,以為怎麼人人「起錨」支持政府,細望才知是「超錯」。

很多人欣賞網民的做法,說這是為他們吐一口污氣,表達他們的心聲。可同時,在三色台的九點半那套《談情說案》,卻被人說抄襲日劇,由布局,角色設計,到故事大綱,甚至具體情節都是抄。網民聲討,又要攻擊,又要罷睇。電視台的製作部即使走出來強調,故事加入了「香港元素」,但批評聲音仍然此起彼落。說到底,兩者都是「根據別人的東西,加入自己一些元素,再創作」,都是再生產。為何他們的下場如此不同?《談情說案》作為港劇,當然加入了港式的煽情情節,但主線和日本的故事相似,難免有抄襲之感;可「超錯」是根據已有的設計,再將之變成相反的立場,挪用了別人的符號,達借力打力的效果。可謂高下立見。

亦有人說是因為三色台是「大台」,是代表建制,一般網民作為沉默的少數,對任何建制派的抄襲不免會覺得無奈和不滿,同樣以此推論,「超錯」本身是「惡搞」建制的理念,所以從反建制的角度,當然就是抄得有型、惡搞得精采。事實上,網上世界到處都是惡搞,你的相片,我的相片,隨時亦會被移花接木到不同的身體、圖片中。

你可以說是遊戲,也是一種情感的抒發,拿捏得好,無傷大雅,可惜不少的惡搞卻只淪為人身攻擊或謾罵,這類惡搞一旦過了頭,自己和別人也會成為受害者。說到底,抄襲、惡搞也是變相的「天下文章一大抄」而已,我們更應關注的是這些抄襲背後的動機,以及手法,是否失卻對人和對創意的基本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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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時間的美態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03/10/2024

香港的電視台都喜歡舉辦選美比賽,有別於無綫電視的《香港小姐競選》,ViuTV以真人show的形式舉辦另類的選美比賽,上星期ViuTV播出了一個名為《美麗40路》選美真人show節目的決賽。「40路」是日文40多歲的意思,所以比賽中的佳麗都不是青春少艾,而是35至50歲的成熟女性。

《香港小姐競選》只限17至27歲的未婚女性參加,所以不少參加者都是學生和剛剛出來社會工作的年輕女性。《美麗40路》的參加者則有豐富的人生經驗,甚至不少已為人母,也有人經歷過婚姻失敗;有的事業有成,也有人為了家庭而放棄事業。兩個選美節目參賽的女性,處於人生不同的階段,各有她們的美態。年青的固然活潑可愛,青春無敵,但學歷再高,也難以散發出隨歲月歷練而來的智慧。有網民大讚參選佳麗「內涵與年齡成正比」,也有網民認為「40路的成熟魅力,不是一般十八廿二的少女可以擁有」。

早前一位81歲婆婆成功入選南韓環球小姐競選的決賽,如果她當選的話更能代表南韓競逐「環球小姐」,一頭白髮的她自信滿滿地站在其他年青參賽者中,雖然最終未能奪得后冠,但她憑著高貴優雅的氣質獲得「最佳衣著獎」,也得到廣大民眾的肯定。

愛美是人的天性,但不同年紀有不同的美態,20歲不用扮作成熟,40歲也毋須裝成可愛,就算用上再貴的護膚品,皺紋早晚也會出現。接受自己外表的轉變,同時增添個人的內涵、修養和智慧,優雅地老去,就算活到80歲,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哈佛大學教授的造假醜聞: 需要誠實豆沙包!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16/08/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哈佛大學巨星隕落

近期哈佛大學爆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醜聞,一位名叫弗朗西斯卡‧吉諾 (Francesca Gino)的教授被揭發在數據上造假,現在幾個學術期刊已經宣佈撤回她的論文。這事件在大眾傳播媒介和社交媒體都引起了廣泛而熱烈的討論。其實,造假或者抄襲等學術不誠實事件經常發生,Retractionwatch.com這網站每星期都有類似的報道,但為甚麼這一次卻受到高度關注呢?

首先,吉諾來頭不小,在行為科學中她享有崇高的地位,在學術界以外亦具有深遠的影響力,她的暢銷書《反叛人才》鼓舞了無數讀者去力排眾議及追求創意。吉諾被Thinkers 50評為全球五十位最具影響力的管理學思想家之一,她得獎無數,包括哈佛商學院頒發的最佳教師獎、學術成就獎。她的研究曾經在《經濟學人》、《紐約時報》、《新聞週刊》、《科學美國人》、《今日心理學》、《華爾街日報》、《國家公共廣播電台》、《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等媒體發表或者報道過。可以說,現在是巨星隕落!

以不誠實手段去宣揚誠實

還有,吉諾主要研究題目之一是誠實與倫理,這些研究顯示了怎麼樣的心理和環境因素令人做出欺詐的行為,有甚麼方法可以令人更加誠實和遵守道德倫理規範,例如在2009年她的團隊在一篇論文中指出:「在一個充滿不誠實的世界裡面,知道其他人的不道德行為會否增加或者減少一個人的不誠實行為是十分重要的。」這篇文章的結論是:一個爛蘋果可以令整箱蘋果壞掉。在2015年的一篇論文中,她的團隊指出:很多做出不道德行為的人在事前或者事後都會找出許多自圓其說的藉口。吉諾提供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她的團隊在一篇發表於2012年的論文中指出:當人們在填寫表格的時候,最好將誠實聲明的簽署放在開頭,這樣便可以減低人們說謊的可能性;如果將誠實聲明的簽署放在後面,效果並不會那麼好。一些商業機構和政府機關都採用了這措施,這發現在學術界引起了轟動,很多學者都引用這項研究的發現。

然而,後來外部研究人員發現其中一些數據是捏造的,例如有些人在填寫自己學年的時候,並不是寫上「junior」、「senior」這些等級,而是寫上「Harvard」, 這些學生的分數比不尋常地高,所以值得商榷。在吉諾的其他論文中亦被揭發數據造假,直到目前為止,至少有四篇論文被學術期刊撤回,但相信這只是冰山一角。這事件令人震驚,吉諾彷彿懷抱著使命去重整社會道德,去找出引導人更加誠實的方法,諷刺的是,吉諾以不誠實的手段去宣揚誠實!從前視她為偶像、忠實地追隨她的人,如今信心崩潰!因應這事件,YouTube關鍵意見領袖Peter Judo說:「學術界是破爛的!」Peter Judo以前多次引用吉諾的著作,現在當然停用。統計學家安德魯‧格爾曼(Andrew Gelman) 的回應是:「作弊者對科學界所做的最壞事情是,他們製造了科學垃圾,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問題是:人們怎會知道甚麼是可靠的真理,甚麼是一派胡言呢?若果連哈佛教授都不可以相信,這世界上還有誰你可以相信呢?

冰山一角還是個別事件?

可能有人說:這只是個別、孤立的事件,但有證據顯示出:吉諾的共同作者亦可能於偽造數據上有份,吉諾的合作者之一是杜克大學心理學和行為經濟學教授丹‧艾瑞利(Dan Ariely),兩年前他亦曾經被指控在數據上造假,他無法提供有說服力的解釋,他只是含糊其詞,說法前後矛盾。有趣的是,艾瑞利其中一本暢銷書亦是關於不誠實的行為:《關於不誠實的誠實真相:我們怎樣欺騙所有人?》,筆者亦是受騙者之一,我購買並且閱讀了這本書。

先後有一百五十名作者與吉諾合作過,現在他們走在一起,重新檢視過往論文的數據。吉諾並沒有站出來獨力承擔責任,那些共同作者的反應是不能理解的,與其坐以待斃,被人揭發,不如先發制人。

如果學術界不能嚴肅地處理這事件,進而亡羊補牢的話,我恐怕類似事件將會持續不斷地發生,那麼人們對所謂科學研究的結果都只能半信半疑。很多學者已經提出一些改革方案,例如要求作者在發表論文時公開數據,讓其他人檢查和重新分析。

我們都是雙面人嗎?

在這裡筆者會探討這樁事件的另一個層面:為甚麼揭露不誠實行為、宣揚道德倫理的學者,竟然會是偽君子呢?當他們表裡不一致的時候,這會產生認知失調(cognitive dissonance),這種感覺難道不會令他們內心很不舒服嗎?

事實上,這種情況是屢見不鮮的,舉例說,威廉‧貝內特(William Bennett)是一位美國保守派政治評論家,1985年至1988年他擔任教育部長,後來在大學教授哲學,而且活躍於政界和傳媒,他曾經撰寫過許多宣揚保守派道德價值的書籍,例如《美德之書》、《道德指南》……筆者讀過他的書,亦曾經受過他的影響。可是,在2003年他被揭發是一個病態賭徒,經常到拉斯維加斯搏殺,前前後後輸掉了數百萬美元,最搞笑的是,他曾經高調地反對開設賭場。醜聞曝光之後,他解釋自己的賭博習慣並沒有影響自己的正常財務運作。

特德‧哈格德(Ted Arthur Haggard)是科羅拉多斯普林斯市新生命教會的創始人和前牧師,又擔任過全國福音派協會主席。他曾經宣揚基督徒具有更優越的性道德、更好的性生活,並且高調地反同性戀。正當他的聲名如日中天之際,2006年一名男妓聲稱哈格德跟他在三年裡面發生過不少次性交易,而且哈格德購買和使用冰毒。起初哈格德否認所有指控,但最後還是承認了。

其實,我也是貝內特、哈格德、吉諾、艾瑞利!嚴格地說,幾乎所有人都是雙面人,都是Dr Jekyll and Mr Hyde。心理學家榮格(Carl Jung)洞悉人性的弱點,他認為人類的內心有兩部份,一個是理想的我,一個是陰暗面(Shadow), 人並沒有自己想像那麼良善,這陰影形成了一個無意識的障礙,我們經常在兩者之間徘徊和掙扎,當陰影很大的時候,為了壓抑自己不理想和不願意承認的一部份,我們會無意識地將自己的陰影和缺點投射到他人身上。這種做法並不會增加認知失調,相反,這會令到自己內心好過一點。當我站在道德高地批評人家不誠實、不道德行為的時候,這會淡化甚至掩飾了自己的不誠實、不道德;難怪往往最專橫的政權,會批判人家才是霸權主義。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言行溫和,不完美,甚至有明顯缺點的人,才是比較真實、比較值得信賴的人。

也許會有讀者認為我是過度解讀,或者吉諾和艾瑞利的心理狀態並沒有那麼複雜,他們無非急功近利,目的是以速成方法躋身於天下高手之列。若果要知道真相,我有一個建議:讓他們吃下周星馳發明的誠實豆沙包!

曾經刊載於:

澳洲同路人,獲作者授權轉載。

人工智能的倫理思考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19/07/2023

近一年來,OpenAI,ChatGPT等人工智能(AI)技術突飛猛進,推出市面後亦廣受網民愛戴,大家紛紛下載使用,其進步已經到達了一個令人驚嘆的地步。現在,只要用普通語言文字輸入指令,AI就可以寫論文、作曲、繪圖、製片,撰寫程式,甚至幫忙創作活動流程大綱等。在未來,人類和AI之間的關係將會變得愈來愈密切。人們將會使用AI來完成許多日常任務,例如編寫電子郵件、製作報告、設計產品等等。此外,AI還可以幫助人們解決一些複雜的問題,例如醫學診斷、金融分析等等。然而,隨著AI技術的不斷發展,可能會引發一些倫理問題,例如,如果AI可以自己創造新的知識和技術,那麼它是否有權擁有這些知識和技術呢?如果AI可以自己做決策,那麼它是否有權做出這些決策呢?有見及此,明光社在2023年4月20日舉辦了「人工智能的倫理思考」網上講座,特別邀請了資訊科技界和教育界的人士,討論一下人工智能的倫理。

明光社

JesusOnline總幹事鄧諾文先生指出,人工智能其實早在1980年代已開始發展。到了2016年時,當時的人工智能大約只達到人類三歲左右的智慧水平,其功能也較單一,他分享自己用過的AI寫作工具,製作出的大綱總是千篇一律。但時至今日,已有評估指出,流行的人工智能工具已提升至人類14歲左右的心智水平,加上更先進的智能程式操作(如提示工程〔Prompt Engineering〕已成為了新學問,讓人學習如何與AI溝通),令AI的進步變得十分驚人。

明光社

除了是研究中心的義務同工,筆者也是恒生大學社會科學系高級講師,現在教育界面對著因同學不當使用「人工智能」而衍生出作弊與抄襲問題:人工智能的確更能幫助同學找資料,也能訓練同學「問問題」的技巧和思考模式,但同時也帶來資料準確性的問題(如AI提供錯誤資料,缺乏求證,甚至有穿鑿附會、「老作」答案的情況);另外當同學不當使用,一心依賴人工智能而變成抄襲、「請槍」的情況亦已出現。這樣不單影響同學學習成果,也對老師批改功課作業造成困難。

綜觀來說,人工智能發展的確是一日千里,那很多人就會提出一個重要問題:人工智能會有自己的思想嗎?甚至會不會有一日取代人類?當前,很多人會覺得人工智能會取代人類很多的工作,使人類失業,繼而失去優勢,但其實現時的人工智能的特點,不只在於資料上的整合,而是其向人類「深度學習」的能力。當大家一路下載ChatGPT使用時,其實就是極速地幫助人工智能向我們學習;加上大數據和演算法的加持,如果有一天到達了不可逆轉的「臨界點」:人工智能有能力創造自己以外的「人工智能」時,這就可能真正威脅到人類了。

當然,人工智能發展何時會達到這樣的情況?我們實在難以預測。活在當下,我們應認知人類與人工智能相互的優缺點,從而好好善用,取長補短,切忌不聞不問,或是貪方便濫用相關科技,這才是明智之舉。

如想收看足本講座,請點按以下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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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31/05/2023

元宇宙只是「虛擬遊戲」?


還記得年多之前,因為facebook(後來更索性改名為Meta)行政總裁朱克伯格提出了元宇宙(Metaverse)的概念,[1] 很多人對此追捧,但更多人以為這只是年青人玩玩進階版的「虛擬遊戲」:人人頭帶VR眼鏡,配備著外置控制器,自由自在地進入一個全新的虛擬環境,更由此可以擁有新的身份,進入新世界!


但其實元宇宙本身既不是由朱克伯格獨創,更不是一個新發明——早於1992年Neal Stephenson所創作的科幻小說作品《雪崩》(Snow Crash)中,已有進入虛擬世界的相關概念描述。而這種進入虛擬世界的故事也成為了不少電影和遊戲的主題:如曾在香港上映的《挑戰者1號》(Ready Player One),就是講述人們為了逃避現實世界,繼而投入好玩刺激、忘掉現實世界不安的虛擬網絡遊戲「綠洲」(OASIS)之中;電玩中的角色扮演遊戲(MMORPG),或是《模擬市民》(The Sims)之類的遊戲,都讓玩家創設一個新世界,在當中有新的身份生活。這些體驗讓人能夠在現實世界以外的平行時空中,創立起無限獨立的、不同的元宇宙,互聯網就變成了不同的「宇宙空間」(cyberspace)。人類在不同的元宇宙遊走,彷彿就能穿梭時空,甚至可以經歷不同的世界。


元宇宙興起,無人返教會?


當人人都享受在虛擬世界中,這對我們真實世界有甚麼影響?教會是否也要跟隨時代步伐,到元宇宙去傳福音,甚至開設教會呢?請不要以為在說笑,在香港的確已有元宇宙教會,也曾舉辦了聖誕佈道會呢![2]


事實上,不只因為元宇宙的興起,在香港這幾年的疫情期間,不少教會會友已習慣了在網上參與崇拜聚會、繼而遊走不同教會的網上崇拜,而不願意再出席現場聚會,甚或建立另外志趣相投的信仰群體。若果教會繼續無視這些情況,不作更新變化,恐怕危機難以避免。然而,正如大家接受了透過網上參與崇拜,靈命同樣會有所成長,透過網上參與小組、主日學,聚會時間和地點變得更有彈性。信徒既然能以社交媒體彼此聯絡,其實同樣也能以此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危機其實也就是轉機,一切都回到基本:人與人真實的「關係」。[3]


就如前述的電影《挑戰者1號》,故事最後也指出:就算元宇宙是多麼美好,令人樂而忘返,真實世界其實仍是無可取替的,主角最終還是要接受自己真實世界的身份,這個結果,對於元宇宙發展,實在不無啟示。


ChatGPT後來居上?


然而,除了元宇宙,網絡世界的發展不只一日千里,更會時常不似預期。正當大家以為元宇宙會成為未來網絡發展的大方向時,異軍突起的新人工智能技術,擬人化程度更高的ChatGPT等,已經成為新一股網絡風潮。聰明的聊天應用程式,不只能為你解難,提供詳盡答案;不只能夠看圖識字,更可以出口成文,成品似模似樣,足以媲美真人寫作。有大學已經「嚴陣以待」禁止學生使用,如發現有同學違規會以潛在抄襲個案來處理。[4]


明光社


抱著「貪得意」精神,筆者到了ChatGPT,看看這個新人工智能如何介紹自己,[5] 答案果真是頭頭是道:「我(ChatGPT)是一個基於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人工智能助手,能夠理解和回答使用者的問題。我被設計成可以回答各種類型的問題,從常見的問題(例如天氣、時間、日期等)到複雜的問題或主題(例如科學、歷史、文化等)。我可以通過網絡搜索、API集成和其他資源來提供精確和有用的答案。如果您對我的功能和能力有任何疑問,請隨時詢問。」


如此受矚目的新技術,當然要挑戰一下「它」:「其實你這樣聰明,未來有一日你會取代人類嗎?」


「儘管我是一個非常智能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我無法取代人類……還有許多其他特質和能力,如情感、創造力和人際交往能力等等,這些都是現今的人工智能無法擁有的。即使在未來,當人工智能技術變得更加先進時,人類和人工智能助手之間的互動也應該是一種合作關係,而不是取代關係。」


事實上,當很多人在讚嘆和著迷於這些新奇玩意之時,有些人已經預視新型人工智能會有一天取代人類,可能令人類無法立足。然後,在這一天來臨以先,其實我們更應關心的是,新型人工智能如何在不知不覺之間,改變了我們。


首先,ChatGPT方便使用,的確能方便我們完成很多日常、重複性的工作,可是它對需要「思考」或作「判斷」的問題,其準確性其實還是有待改善。而事實上,已有報告指出,ChatGPT為求提供「完美」答案給用家,會提供不準確資料,甚或「老作」答案出來矇混過關。ChatGPT這樣提供「假資訊」,而用家往往又不作查證,如此便會引來很大的問題。[6] 另一方面,今天的主流版ChatGPT還是免費,但其實新推出的版本,已朝向收費方式營運——如果知識只是有錢人的專利?這豈不是退步,違背了互聯網創立時,人人互為平等的初衷嗎?


但願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年代時,我們擁有的,是一個更公平,知識更開闊,人人平等,關係更為緊密,再沒有阻隔的新國度吧!祝你在Metaverse, ChatGPT愉快!


 



[1] CNET, “Everything Facebook revealed about the Metaverse in 11 minutes,” YouTube, October 29,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ElfIo6uw4g.


[2] 林以諾牧師以Network J名義,於2022年創立了「元宇宙教會」(MeChurch),這可作為元宇宙教會運作的一個參考。Network J:〈元宇宙教會 MeChurch〉,YouTube,2023年1月18日,網站: https://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PLZFK1wUo0MYq2xSgaBQOtB85rOnLYw7iU


[3] Tom Pounder, “What does the Metaverse mean for your church,” TheChurch.Digital, November 3, 2021, https://be.thechurch.digital/blog/metaverse.


[4] 林穎嫺:〈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 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香港01》,2023年3月4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專上教育/868390/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5] 以下的ChatGPT對話由網上聊天室Poe.com中摘取。用戶在Poe.com可選擇與列表中的聊天機器人聊天,其中一個便是Open AI開發的ChatGPT,Poe.com特點是在香港地區的用戶也能夠使用(現時ChatGPT並不開放予香港和中國大陸地區使用),參:“Poe - Fast, Helpful AI Chat,” https://poe.com/Sage.


[6] Jack Brewster, Lorenzo Arvanitis and McKenzie Sadeghi, “The Next Great Misinformation Superspreader: How ChatGPT Could Spread Toxic Misinformation At Unprecedented Scale,” NewsGuard, January 2023, https://www.newsguardtech.com/misinformation-monitor/jan-2023/.

中美高科技大戰:有沒有全勝或完敗?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29/03/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今年3月,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 發表了一份名為 《追踪關鍵技術》的研究報告,該報告顯示,在未來幾十年推動創新、經濟增長、軍事實力的 44 項技術中,中國在 37 項上贏了美國,這包括了人工智能、機器人技術、生物技術、先進製造技術、量子技術,美國僅在七項技術方面處於領先和創新地位。該報告又指出:在國防、安全、太空領域的研究方面,中國尤其佔據主導地位,中國出產的高影響力(high impact)研究是美國的五倍多,例如關於先進飛機引擎和高超音速的頂級研究論文裡面,將近一半是出自中國的研究員。

筆者無意輕視中國科技的潛力,但我們應該要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去衡量中美雙方的科技實力。其實,過去不同機構亦發表過類似的報告,筆者亦曾經撰文回應,在這裡我只是簡單地總結從前的分析。許多學術期刊都以「影響因子」(impact factor)來分級,甚至乎用來奠定「江湖地位」,愈多作者引用的文章便會得到愈高的影響力分數,這種評價的方法就好像是投票,然而,很多人引用是否保證那些論文一定是高質素呢?

此外,在論文中提出說起來頭頭是道的宏大理論是一回事,但能否製造出實質的科研成果又是另一回事。以論文數量和引用次數來說,中國在人工智能方面好像是「擊敗」了美國,不過,百度的文心一言卻明顯落後於ChatGPT、Stable Diffusion、Midjourney。在關於先進飛機引擎的論文中,中國處於領先地位,然而,今年2月中國自主研發的C919 商用客機卻因為引擎故障而叫停試飛計劃,3月初香港大灣區航空訂購了15架波音737-9客機,而不是C919。此外,雖然在2017年和之前幾年中國的超級電腦運算速度在世界排名中名列榜首,但之後開始被擠下來,在2002年全世界最強勁的超級電腦是美國的Frontier,第二名是日本的Fugaku,第三名是芬蘭的LUMI,第四名是意大利的Leonardo,第五名是美國的Summit,中國不入五甲。至於中國半導體仍然遠遠落後對手,便更加不在話下,現在美國及其盟友限制出口尖端晶片到中國,可以預見將來中國的超級電腦發展會更加受到限制。

在可見將來,若果中國在高科技上要彎道超車,恐怕需要格外努力,美國和其他高科技發達國家都擁有優良的創新傳統,一直以來,美國在這方面的動力完全沒有減慢的跡象。舉例說, 1984年蘋果推出麥金塔電腦的視像使用者介面,令電腦更加容易使用; 1993年全國超級電腦應用中心研發出世界上第一個網頁瀏覽器Mosaic,掀起了互聯網革命;1998年谷歌發明了嶄新的搜索引擎,此後任何資訊都是垂手可得; 1999年Nvidia 推出了第一個用於個人電腦的圖形處理器(GPU),大幅度地提升了電腦的運算能力,現在全部人工智能都倚賴這種科技; 2001年蘋果推出 iPod,完全改變了人們欣賞音樂的方式; 2004年臉書面世,之後社交媒體成為了人們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2007年蘋果推出智慧型手機iPhone ,一夜之間傳統手機變成古董;2011年國際商業機器(IBM)的電腦華生(Watson) 在知識問答比賽Jeopardy!中打敗了人類;2016年谷歌的人工智能AlphaGo 戰勝了世界棋王,最近的ChatGPT、Stable Diffusion、Midjourney又是另一個巔峰。

人工智能專家邁克.貝克特爾 (Mike Bechtel ) 說得對:「新興技術的進步並不是隨機的,它遵循持久的軌跡。」美國和其他高科技發達國家的文化和制度已經鋪下了培養創新的土壤和軌跡,我需要強調,我並不是說在這種土壤上面所有人都擁抱創新,人性是普世性的,絕大部份人都傾向於安於現狀,當新觀念、新事物擾亂了原有的做事方法、生活方式,甚至挑戰了人們的身份認同時,人們即時的自然反應是質疑、排斥,美國人並不例外。

有創意的人是獨排眾議的異見分子,不過,在多元社會中,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舉例說,現在人工智能的神經元網絡是科技界的當紅炸子雞,但曾幾何時卻是無人問津,人工智能源於1950年代, 可惜一直進度緩慢,1970年代末期至1980年代被稱為「人工智能冬天」,意思是所有關於人工智能的研究都陷於凍結狀態, 那段期間若果研究人員在論文上提及人工智能或者神經元網絡,這篇論文多數不會通過審查。1980年代法國人工智能專家Yann LeCun 在美國AT&T貝爾實驗室發明了能夠辨別物件的人工智能軟件,在實驗中成果豐碩,可是,當他投稿予學術期刊的時候,審查人員仍然拒絕刊登他的論文。Yann LeCun 鍥而不捨,其發明逐漸受到重視, 2013年Yann LeCun加入臉書,成為了該公司的首席人工智能科學家,臉書並且採用他的技術於圖像識別和分類。

不過,美國的高科技行業有不少弱點,雖然美國長於發明、創新,但是在執行、改良、量產方面卻遜人一籌。幾十年前美國通用電氣公司傑克.韋爾奇(Jack Welch) 曾經坦白地指出:即使通用公司最高效率的工廠仍然是比不上日本的。有趣的是,幾十年後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亦說出同樣的話,在最近關於《晶片戰爭》 的新書發佈會中(張忠謀並不是該書的作者),他不客氣地指出:美國生產半導體的成本比其他國家高很多,日本晶圓廠的產能比美國的高出一倍,假若美國晶圓廠的機器在半夜壞掉,美國的技工不會馬上搶修,而是會等到明天。還有,2014年中國汽車零部件公司福耀曾經在俄亥俄州一個已經關閉了的通用汽車工廠設立生產線,但中國的管理人員慨嘆:「美國工人的產能很低,但又不可以管。」

說得好聽一點,這是文化差異,說得難聽一點,這是工作倫理的問題。縱使美國在高科技上保住霸權,但中國和其他國家仍然可以國際貿易中佔一席位,例如通過倣效或者改良美國的科技、減低成本、 提高效率……等方法。從這個角度來看, 沒有人會全勝,亦沒有人會完敗。

多元化失敗後怎麼辦? 合則來,不合則去?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01/12/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在美國和很多西方國家,多元化幾乎是至高無上、毋庸置疑、不可挑戰的價值觀,多元化的反義詞往往是種族主義、沙文主義 ( Chauvinism)、我族中心主義 (Ethnocentrism )。我的觀感是,很多擁抱多元主義的人未免過於浪漫化、理想化,多元化彷彿接納了「文化相對論」,這是由德國裔美籍人類學家法蘭茲.鮑亞士(Franz Boas)所提出的一種理論,根據文化相對論,不同文化具有不同的價值系統,故此文化並無優劣高下之分,以自身的價值觀去批評人家的價值觀是不恰當的。 不過,若然如此,那麼人們有甚麼理據去批評阿富汗、伊朗踐踏女權呢?

有線新聞網絡(CNN )印度裔美籍主播法里德扎.卡里亞(Fareed Zakaria)具體地演繹了文化相對論, 他說:「在美國有些族群可能有些不是很好的工作習慣,但他們仍然應當受到尊重的。」 以上說法十分動聽,但實踐起來卻困難重重。台灣著名漫畫家蔡志忠在接受鳳凰衛視採訪時坦白地說:「我無法忍受做事沒有效率的人。」 我心想:如果他在美國定居和工作,我恐怕他會感到很難管理自己的企業,在多元化的原則下,即使有些人的工作效率未能達到他的標準,他也必須要聘請不同類型的員工。

其實,不但工作效率高的人會不喜歡手腳慢的人,後者亦會對前者反感,這種現象正是中國俗語所說的「急驚風遇著慢郎中」。上世紀80年代,日本經濟如日中天,當時歐洲人公開表示不歡迎日本的企業,因為很多日本人都是工作狂,歐洲人已經習慣了平衡生活與工作,他們喜歡享受休閒和假期,但為了應付日本的挑戰和保持自身的競爭力,他們可能需要改變原有的生活方式。

無論是蔡志忠或者是歐洲人的反應,我都會抱持著同情與諒解的態度。人類學家卡勒.沃奧貝格(Kalervo Oberg) 所說的「文化衝擊」(cultural shock )和政治學家山姆.亨廷頓所說的「文化衝擊」(clash of civilization) 是實實在在的現象,是人類正常的心理反應。然而,很多人基於意識形態對這些說法口誅筆伐。在現實世界中,有時候縱使盡了最大努力,有些文化隔膜仍然是無法打破的,合併的跨國企業到了最後不歡而散,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1999年,法國汽車公司雷諾與日本的日產合併,那時候日本經濟已經走下坡,日本的管理神話亦破滅了。巴西裔法籍企業家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成為了這合併企業的執行長,為日本企業文化輸入新血,首先,他打破了日本的終身僱員制度,為了減低成本和遣散效率低的員工,戈恩大刀闊斧地裁員, 在一年之內,他辭退了21,000人, 這是佔了員工總數的14%,他又關閉了一些效率低的工廠和砍掉了不賺錢的子公司,不消說,這種做法導致日本員工士氣大降。在公司外面,戈恩成為了一個新神話,他令日產汽車在短時間內轉虧為盈, 一名日本漫畫家根據他的事蹟而創作了一部漫畫。 

不過,這蜜月期只是暫時的,戈恩將一支外國高層管理團隊引進了日產總部,日本人認為法國人在他們自己公司製造了一個玻璃天花板。不斷的文化衝突令積壓了20年的怨恨情緒終於爆發,戈恩於2018年在日本被捕,他被指控挪用日產資金自肥,並且被解僱。如今,日產正在尋求減少雷諾的股權,並進一步拉遠兩家公司業務的關係。

美國汽車製造商佳士拿和德國汽車公司平治於1998年合併,當時人們認為這是「天造地設的婚姻」(Marriage in Heaven ),但九年後平治出售佳士拿所有股份,人們譏諷這是「地獄式離婚」(Divorce in Hell )。佳士拿以生產吉普車和小型貨車而馳名,平治的主要產品是豪華汽車,兩者合併看來可以互補長短。然而,這合併並沒有提高兩家汽車生產商的競爭優勢,反而使他們陷入更深的危機。為甚麼呢?相信讀者已經知道答案:「文化衝突」!

佳士拿賦予員工自主權、所有員工一視同仁。相比之下,平治的企業文化是基於中央集權 的模式。美國人喜歡通過反覆試驗去尋找解決方案,這樣看來好像非常混亂和無組織,相反,德國人喜歡制定詳細的計劃,然後精確執行預設的計劃。

該公司前通訊主管史蒂夫.哈里斯(Steve Harris)這樣去形容德國管理文化:「德國人完全按照他們的本子辦事。你去開會的時候, 一定要按指示翻到第7卷,第42節,第 597頁。」 許多美國經理無法忍受這種僵化的文化而辭職。 2000 年,德國首席執行官於爾根.施倫普(Jurgen Schrempp)說:「有人問我,如果我能扭轉局面,我是否真的願意留下某個人?我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但只是出於禮貌。」

也許,有些讀者會指出,上述的失敗是因為法國人、德國人太過霸道,這違背了真正尊重不同文化的精神。然而, 怎樣做才算是「尊重」呢? 是否對不同管理文化閉口不批評、不干預呢?這是不切實際的,在追求提高效率和競爭力的企業裡面,人們必定會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做法。

以上兩個例子是典型的「合則來,不合則去」,你不能強迫人們去接受多元文化,經歷過以上兩段失敗「婚姻」的法國人、日本人、德國人、美國人可能懷著對某些族群的成見,甚至從此以後會拒絕跟他們合作,但我會同情和理解。

德國人的精準文化是否脫離現實和不近人情呢?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15/09/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由於現在鬧晶片荒,汽車生產嚴重滯後,故此新車價格大幅上漲。不久之前, 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之下,筆者買了一部二手的平治(Benz)休旅車(台灣譯名為賓士,大陸譯名為奔馳),去取代原本的一部舊車。平治汽車代表了德國的精準科技和德國人做起事來一絲不苟的精神,平治屬於名貴品牌,從前在街上會引來不少艷羨的目光。如今時移勢易,對很多人來說,包括了平治在內的歐洲汽車被視為華而不實。買車之後,一位朋友對我說:「你遲早會後悔的,當有一天你的座駕需要修理時,這將會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上一手車主在車輛交收時一再叮囑我:「釋放腳制動器的手柄應小心使用,你只需輕輕拉動即可, 不要用力過猛。」雖然我已經很小心,但畢竟這手柄是一塊脆弱的塑膠,前幾天這塊塑膠終於脫下來,起初我以為這沒有甚麼大不了,於是開車到平治汽車代理商詢問修理事宜,平治車廠給我的報價是:零部件價值58美元,人工則需要900美元!我忍不住驚呼說:「甚麼?僅僅換一片塑膠要差不多1,000美元!」我沒有將心中的一句話說出來:「這跟搶劫有甚麼分別?」

其實,從汽車的品質可以一窺美、日、德三地文化的分別,1990年代之前,美國汽車的品質奇差,這和美國倉猝參加二次大戰有關,大戰期間,美國需要在很短時間內製造大量武器, 結果許多產品都沒有經過嚴格的品質監測便送上戰場,舉例說,那時候美國總共生產了88,000輛坦克,但德國只是製造了1,347輛虎型1號坦克和492輛虎型2號。在荷里活電影《坦克大決戰 》和《怒火特攻隊》裡面,美軍坦克對決德軍坦克時簡直不堪一擊,這是事實。大戰結束之後,這種重量不重質的文化在美國製造業中延續下去,這包括了汽車業。英格拉西亞(Paul Ingrassia )在《撞車:美國汽車工業從輝煌走向災難的道路》一書詳細分析了美國汽車公司反反覆覆、死不悔改的迷思。直到今天,這種追求量產的思維亦見於高等教育,例如美國大學十分重視保留率(retention rate)和畢業率,但很少人關注到這個問題:讓大量水準低落的學生繼續升學和畢業是不是好事呢?

現在回頭說德國,在二戰期間,納粹德國採用了慢工出細貨的方針去生產坦克,無可置疑,虎型坦克的確是橫掃千軍的人間神器,但最後美軍以蟻多摟死象的戰略取勝。戰後德國人並沒有領受歷史的教訓,仍然保持著這種重質不重量的文化,平治汽車公司的口號是:「必定要最好,否則不要做(The best or nothing)。」這類似於一句中國成語:「寧缺毋濫」。令人納悶的是,日本與德國同樣十分注重精準,力求盡善盡美,但為甚麼日本汽車的品質比德國的更勝一籌呢?

一位曾經在德國公司任職的化學工程師提供了以下的解釋:當日本工程師設計產品時,他們會問:「客戶將會如何使用這件產品? 如果它被濫用,我如何防止它在濫用的情況下仍然可以不會受到損壞?」德國工程師的想法剛剛相反:「我製造了這台機器之後,用戶必須按照我指定的方式使用。如果客戶濫用並且損壞了產品,那是他的過失,而不是我的錯。」

這正正是現在我面對的情況,我曾經先後擁有和駕駛過很多不同型號的日本汽車,它們的腳制動器或者手制動器從來未發生過故障。但平冶的設計原則並不一樣,德國汽車工程師期望你每一次釋放制動器時都要輕輕手,如果你「粗暴地」損毀了手板塑膠,這是你的問題。

在《為甚麼德國人做得更好》一書中,英國作家坎普夫納(John Kampfner)描繪出許多關於德國人如何遵守規則的生動細節。他舉了幾個例子:某天他在露台欣賞收音機播放的音樂,他的德國女朋友突然關掉了收音機,並且對他說:「現在是安靜時間,你要為鄰居著想。」某天的凌晨四點鐘,他在紅燈時橫過馬路,警察向他發出告票,他對警察說:「現在是三更半夜,路上完全沒有汽車,不依照紅綠燈過馬路又有甚麼相干?」警察反駁:「法律就是法律,任何人都需要遵守法律。」及後一位主人家邀請他和另一位朋友共晉午餐,他們在約定時間的七分鐘前已經抵達主人家的門口,朋友對他說:「放鬆點!我們先在門口聊天吧!我們必須等到約定的時間才可以進去。」

這種堅守規矩的文化與美國的放任自由簡直是天壤之別。在美國,行人亂過馬路和不負責任的司機飆車經常發生;很多美國人喜歡播放震耳欲聾的音樂,完全不理會人家是否需要休息;而遲到、爽約是家常便飯。相比之下,德國人這種守規矩的民族性當然會令到社會運作更加有效率、更加和諧。

但話又說回來, 這個優點亦同時是缺點,上面提過,德國工程師假設顧客跟自己一樣遵照規矩去使用產品,但往往這種期望脫離了現實。此外,這種死板的社會契約未免有點不近人情,例如坎普夫納在凌晨四點因為衝紅燈而被罰款,其實警察大可以警告了事。筆者亦曾經有類似的經歷,幾年前我到荷蘭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中途在德國法蘭克福機場轉機,機場的保安人員指示我將手提行李放入一個托盤裡面,然後將托盤送入X光機器輸送帶。在此之前,我已經花了十多個小時在飛機上,因為精神十分疲累,所以沒有聽清楚她說甚麼,我錯誤地將行李直接放在輸送帶上面, 保安人員提高嗓子對我說:「放入籃子裡面!你有沒有聽清楚?」我馬上說:「對不起。」跟住按照指示去做。隨後她仍然以高八度的聲音對我說:「不要說對不起!照我的說話去做!」當時我有點愕然,在一般情況下,通常對方會說:「不要緊。」我默不作聲,因為我知道若果跟機場保安過不去,我可能無法上機。

事後我知道這是典型的德國規矩文化,他們期望所有人都須要按本子辦事,無論你是德國人還是外國人,無論你是精神奕奕,還是精神恍惚。

如果以後晶荒得以緩和,新車恢復正常供應,我一定會賣掉手上的平治汽車,然後買一部日本車。

從讓人得釋放的「異世界」看世界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31/08/2022

如果有留意動畫、漫畫的動向,便會知道近來比較長篇大論的動漫已經逐漸減少。筆者的年代有動漫四巨頭,包括:《龍珠》、《火影忍者》、《海賊王》以及《BLEACH死神》,他們都是在日本漫畫雜誌《週刊少年JUMP》連載的漫畫。而近期逐漸增加的動漫類型都是有關「愛情」、「生活」、「異世界」等等,尤其是「異世界」動漫,作品數目達到氾濫的程度,[1] 當中的內容亦涵蓋了「愛情」、「生活」、「友情」等題材。本文將一探究竟,了解「異世界」動漫的增長原因。

有關「異世界」動漫的名稱,常常會出現:「異世界(生活/人物)」、「轉生成(人物/怪物)」等等字詞,它們大同小異,名稱總離不開這些關鍵字,較流行的「異世界」動漫如《無職轉生: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關於我轉生變成史萊姆這檔事》以及《轉生成蜘蛛又怎樣!》等等。《週刊少年JUMP》的動漫常常具備了「友情、努力、勝利」這三大要素,「異世界」動漫同樣能夠講「友情、努力、勝利」,不過形式就有點不一樣。「異世界」是指異於現實的一個世界,當中可以有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觀,例如整個世界可能只有動物或某種性別的人存在等等。

「友情、努力、勝利」的單純想法已經過時了?
事實上,以「友情、努力、勝利」作為動漫的主流價值,是非常好的選擇,因為它帶出來的訊息都非常正面,當讀者和觀眾全神貫注,投放大量時間在這類型的動漫時,理論上是能學習到當中的價值,亦即是:友情的重要性、努力的必要性、人能在競爭中得到勝利(圓滿結局)。如果根據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提及的戲劇模仿理論,即是在戲劇中,演員透過模仿一個理想化的人性,展現出人性應有的本質,而人是有「潛能」去學習到如此理想的人性,[2] 那麼觀看具備「友情、努力、勝利」元素的動漫,根據阿里士多德的理論,是有助觀眾成長的。

雖說「友情、努力、勝利」都是正面的價值觀,是理想的人性和倫理典範,而自《週刊少年JUMP》創立以來,當中不少的漫畫作品都一直維持著這個黃金三大法則,至今已經55年,按道理它們已經深入民心,但在現實生活中,很多時人們只能在「友情」和「努力」上得到成果,而所謂的「勝利」就難有收穫

資本主義向來強調競爭、消費,甚至有人認為,黃金三大法則其實都是資本主義的成功法則。評論家杉田俊介在其著作《JOJO論》中強調:「格鬥漫畫的套路,就是一邊搭載著資本主義的欲望,透過和對手或敵人的競爭,然後看見另類的價值觀(友情或牽絆)。」[3] 雖然筆者不太同意這講法,因為動漫主角所經歷的其實正正就是沒有異化(alienation)的生活,主角都是在自我實現(self-realization)的,不過,杉田俊介所談論「資本主義的欲望」,其說法亦不無道理。

在現實世界裡掙扎的年輕人
另一邊廂,日本社會正面對著非常嚴重的隱青問題。隱蔽青年的日語羅馬字拼音是Hikikomori
Hikikomori這個詞用來形容一個個體切斷了所有社會的參與,並進一步將自己關閉於一個幽禁的地方中。而隱青的主要成因在於:校園欺凌、學習壓力、科技導致個人主義興起、責任心低落等等。其實香港亦有類似的情況,他們名為「三低青年」,即低動力、低技術、低學歷。從統計上的數字來看,比較清晰的只有香港基督教服務處在2005年發表的一份有關隱蔽青年的研究報告,估計香港當時約有6,000名隱青。[4] 在2017年也有學者提出全港約有14萬名隱青。[5] 但筆者相信,自2020年的新冠疫情開始,隱青的數目不只於此,鑑於失業率增加,找不到工作或失業的年青人,自然會更加隱藏自己。

2021年開始,內地出現了名為「躺平」或「躺平主義」的現象,意思是指年輕人出於對現實環境的失望,作出「與其跟隨社會期望堅持奮鬥,不如選擇『躺平』,無欲無求」的處事態度,具體內容包括「不買房、不買車、不結婚、不生育、不消費、不追求升職」及「維持最低生存標準」,[6] 而支持「躺平」會被視為「低欲望青年」。躺平能夠引起眾多人的認同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資本主義底下的失敗者。

請讀者留意,上文已經提及,在社會上許多人都未能在「勝利」這個範疇上有所收成,與此同時「校園欺凌」、「學習壓力」和「個人主義」已經摧毀了他們的「友情」。再者,格鬥動漫很多時都不是只談「努力」,還有「天賦」這重要元素,就如《火影忍者》中的主角鳴人由出生起,他的父親便在他身上封印了強大的力量,而所謂的「努力」,也只是看他如何運用這力量罷了。但在現實中,擁有天賦的人卻是少之又少,這就難以讓人產生共鳴,欠缺天賦的人可能會想:「沒有天賦,努力還有意義嗎?」

「異世界」成為了欲望的載體
當「友情、努力、勝利」都被摧毀時,就必須要有一個能裝載人們欲望的載體。現實的殘酷,恍如韓劇《魷魚遊戲》所反映的一個既荒誕,又「血淋淋」的真相。而「異世界」對於一眾平時有觀看動漫習慣的人來說,可以是一個抵制資本主義與競爭的出口。

「異世界」題材的氾濫,除了是受潮流所驅使,還因著其獨特之處而令它流行起來。「異世界」動漫之所以有別於熱血格鬥動漫,是因為「異世界」可以讓主角的人生「重新開始」,當中劇情都是由主角死後或因著某種原因去到「異世界」開始,這帶給讀者或觀眾一種盼望:「會否有一天可以被帶進異世界?我死後是否有機會進入異世界?」只要進入了異世界,一切都可以「砍掉重練」[7],不用被殘酷的現實所捆綁,不用再見到自己不想見到的人,不用再在充滿競爭的世界中苟且偷生。

在「異世界」之中,主角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整個世界都是圍著他轉,主角永遠是做重大決定的那一位,這也很符合現今世代「個人主義」的精神。其中《無職轉生: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的故事,就是講述主角在現實世界中走投無路,因一些原因進入了異世界,得到了特異功能,然後認真地生活下去。當然亦有些劇情是講述主角在異世界中為所欲為,它們同時也反映了一些錯誤的性觀念、倫理觀等等。

儘管「異世界」題材可以讓讀者從一個殘破不堪的人生和社會中得到釋放,但同時也有不少負面的價值觀在當中。動漫的負面訊息無疑會對社會、青少年帶來負面影響。[8] 當「異世界」成為欲望的載體,有機會令一些缺乏深度思考和冷靜的觀眾對「異世界」過度嚮往,從而產生自殺的念頭,甚至一些無法抽離的人會將可以在「異世界」為所欲為的想法帶進現實世界裡,並因而性騷擾他人。

儘管如此,「異世界」題材作品也有其正面作用,它能夠讓觀眾從殘酷的現實之中掙脫出來一陣子,甚至可以將自己的欲望投放在動漫當中。事實上,「欲望」一詞在用法上是中性的,並不是一個特別負面的詞語,當然,欲望在我們罪性的扭曲下,被消費主義控制了我們許多的欲望,有人會選擇縱慾,也有人選擇禁慾,拒絕受欲望支配。[9] 上帝把欲望安置在我們心中並不是為了令我們成為資本主義的奴隸,而是希望我們不僅僅為滿足於現狀而生活,更要為榮耀上帝而生活,也要讓自己不斷地追求上帝。

作為牧者、家長,我們不應或無法阻止青少年或自己的子女觀看動漫,但要以適當的正面教導、真實的同行代替責罵,因為他們可能已漸漸地被顛倒是非的價值觀改變和摧毀。網上流傳過一篇新聞是這樣的,日本一位青少年的媽媽在整理兒子的房間時,發現兒子有很多以「女僕」為題材的色情刊物和漫畫,該媽媽以便利貼貼在刊物上溫馨提示兒子:「你還真是喜歡女僕呢!現實中可不會有女孩子無條件地用身體服侍你。不過媽媽不會生氣的,但是時候認清事實了。」現實縱然不如意,但總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待著發生。

奧古斯丁在《懺悔錄》這樣說道:「我們不安的心惟有在祢裡面才能得安息。」

 

(原文於2022年8月31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蛛思CHOOSE:〈2021人氣異世界動漫排行!及轉生題材熱潮下,潛藏的社會隱憂〉,Medium,2021年4月23日,網站:https://medium.com/choosebp/2021-異世界新番-轉生穿越動漫-排名-dc86c7402f94(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7日)。

[2] 司徒立:〈模仿、抽象與仿真〉,《二十一世紀》,第58期(2000年4月),頁95–104,網站:https://www.cuhk.edu.hk/ics/21c/media/articles/c058-200003020.pdf(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7日)。

[3] 杉田俊介:《JOJO論》,彭俊人譯(台北:典藏藝術家庭,2021)。

[4] 陳康怡、盧鐵榮:《青年、隱蔽與網絡世界:去權與充權》(香港:香港城市大學,2010)。

[5] 〈破迷思結構隱蔽青年現象〉,明報升學網,2020年4月15日,網站:https://jupas.mingpao.com/院校資訊/破迷思解構隱蔽青年現象/(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7日)。

[6] 陳明輝、張昀徽:〈中國大陸「躺平主義」的興起與影響分析〉,《展望與探索》,第19卷,第9期(2021年9月),頁117–125。

[7] 「砍掉重練」是打機術語及網絡潮流語,有放棄現有的、另尋方案、重新開始的意思。

[8] 洪雲:〈探索日本動漫對世界的影響〉,《商業故事》,第11期(2016年),頁140–141。

[9] 貝爾二世〔D. M. Bell Jr.〕:《欲望經濟學: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基督徒應該懂的事》(The Economy of Desire: Christianity and Capitalism in a Postmodern World),鄭淳怡譯(新北:校園書房,2022)。

人口販賣與「他者」倫理的失控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5/08/2022

相信過去的兩個星期,柬埔寨、緬甸、泰國等等如出一轍的人口販賣事件的新聞報道都令人非常震撼,觸動了大家心裡的憐憫與惻隱之心,當看見這些悲慘的事件,令人痛心疾首。這種感覺是作為「人」的真情流露,對於「他者」的受苦而由心發出憐憫。但往往有一些人,他們對於一些「他者」並沒有這種情感,看見他人在困苦當中仍然是無動於衷,要受苦的人令他們的快樂,甚至成為他們賺取金錢的工具。筆者在讀歷史的時候,都非常好奇當年執行「大屠殺」的人的心理狀態,他們何以能對「他者」做出如此殘忍的行為?筆者嘗試在此帶出其中的可能性。

「他者」的同一

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Levinas)指出,「他者」是一個陌生的、獨一無二的、每一個人都是具備差異性的存有。[1] 而近幾年間,忽然冒出了一位受到熱烈討論的哲學家——韓炳哲,他在「他者」倫理的研究上帶給我們許多的啟迪,其2019年出版的《他者的消失》便帶出了人們在網絡科技上,「他者」趨向同一,使「他者」的差異性消失。[2]也就是說,當每一個具備差異的個人,被約化為一個總體時,每個人的獨特性便不需要再被考慮,他們只是「一群」人。雖然「他者」的獨特性被消除,但仍然是「人」,但在一系列的暴力事件,甚或乎「屠殺」都將人作為一個「人」的性質抹殺。

納粹時期的哲學家鄂蘭(Arendt)以倖存的最後一位的納粹頭目艾希曼(Eichmann)在納粹的經歷作為文本,用來研究納粹的屠殺行為,《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平庸的邪惡》一書也由此而來。因為艾希曼在審訊的過程中否認犯罪,更指出自己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人。當人們都認為納粹黨員都是因「極端民族主義」而對猶太人恨之入骨才屠殺他們時,艾希曼表示,自己並沒有憎恨猶太人,也不是個狂熱反猶太主義者,也沒有任何反猶行為。[3] 艾希曼對父母、妻兒的態度都是典範中的典範。如此一來,他一邊指揮屠殺猶太人,一邊否認反猶太,甚至在家中都是一個正常的父親,一切的邪惡行為明顯地被平庸化,試問又如何想像一個丈夫在工作中屠殺活生生的人,回到家中卻一切正常,不帶走一片雲彩?這很明顯地,艾希曼根本沒有視猶太人為「人」。

受苦的面容

筆者之所以會提及《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平庸的邪惡》,是因為此時此刻的人口販賣事件,當中的施暴者完完全全地將被害者視為「物件」,甚至在一些情況下,對受害者施暴,諸如毆打、電擊、強暴等等。這是一個組織化的、集團化的暴力,就解放神學來說,這不單是個人的罪,更加是結構性的惡。

「他人的面孔」來自於列維納斯的主要倫理思想,他認為他人的面容能夠展現其活生生的證明,只有面對面的時候,一個人才能介入另一個人的生命。如果一個活生生的人,展現其「受苦的面容」,他人便有一個倫理的責任去回應受苦的人的倫理呼喚。列維納斯甚至極端的認為「自己」是「他者」的人質,無法拒絕為他人服務。[4] 這可以說是一個倫理學上的烏托邦,即便如此,人口販賣中的施暴者並沒有因為無數這麼多受害者的「受苦的面容」而停止惡行,反而「愈痛苦愈好」,因為受害者已經成為一個「受苦」的物件、工具,或許他們也有憐憫人的時候,可能只有那些被他們認可為「人」的人了,例如自己的家人或所愛的人。而我們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在傳媒和社交平台看到那些「受苦的面容」時,我們的心究竟又在想甚麼呢?為甚麼有些人會對嘲弄「他者」的不幸樂此不疲呢?

作為一個人的「他者」的倫理,時時刻刻都需要回應著「他者」的倫理呼喚,因那受苦的人,而不得不如此作。列維納斯更將倫理學視為「第一哲學」,古有蘇格拉底提出的「愛智慧」,列維納斯則認為愛是先於智慧,所以應該是「用智慧去愛人」。故此,不要因為這些悲慘的事情常常發生,而產生「慣」的想法,因為憐憫、惻隱正正是作為一個人的真情流露和倫理的回應。


[1] 列維納斯〔E. Levinas〕:《總體與無限:論外在性》(Totalité et infini : essai sur l'extériorité),朱剛譯(北京:北京大學,2016年)。

[2] 韓炳哲:《他者的消失》(Die Austreibung des Anderen),吳瓊譯(香港:中和,2021年)。

[3] 張鐵志:《漢娜・鄂蘭與「平庸的邪惡」》,科技報橘,2013年10月21日,網站:https://buzzorange.com/techorange/2013/10/21/hannah-arendt/(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8月22日)。

[4] 劉國英:《戰爭、和平與愛——列維納斯的邏輯》,《國立政治大學哲學學報》,第38期(2017年7月),頁1–48,網站:http://thinkphil.nccu.edu.tw/files/archive/217_3e55fa9b.pdf (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8月22日)。

偶像是怎樣煉成的

歐陽家和 | 明光社前項目主任(新媒體及流行文化)
05/08/2022

近年很多人望見明星偶像,以及他們身邊的支持者,大家就會說他們很瘋狂,標籤支持者是「瘋狂粉絲」,彷彿這些都是今時今日才有的現象,還說甚麼香港很久沒有出現很受歡迎的偶像,而偶像出來,一定要全城哄動才算成功。香港真的沒有出現過偶像嗎?聽見這種話,也只能說句:「少年,你太年輕了。」

早在上世紀60、70年代,就有「影迷公主」之稱的陳寶珠,一句「陳寶珠來啦!」突然就會出現萬人空巷的情景,與今天見到姜濤的情況相比,不遑多讓。香港曾出產的歌影視明星,不少是世界級的,包括李小龍、成龍、譚詠麟、張國榮、張曼玉、90年代的四大天王等。至回歸後,人們常常說沒有出甚麼歌星,其實也有陳奕迅,很多由他主唱的流行曲到今日還不斷被翻唱,成為經典。

討論偶像自然會談及到其「生產」過程。以前的所謂偶像,往往是很偉大的人物死了,我們才封他們為偶像,例如孔子、關公等等。在內地,即使今時今日仍然有人封孫中山、毛澤東、鄧小平等為偶像。很多學校也教導學生學習不同地方的名人,封他們為偶像,學習他們的生平、性格的優點,作為模範。

偶像的人設

不過在今日,偶像的討論大都變成資本主義式的文化產品,偶像公司生產不同的偶像,然後將其包裝成商品出售。偶像賣點各有不同,有的賣技能,有的賣性格,有的賣外貌,有的甚至賣缺點,總之就是將一個人的性格(或所謂「人設」)放大,成為討論的焦點,透過製造不同的話題,吸引社會注意他們的動向,在過程中公司透過表現偶像自己來賣錢。

在這個建立人設的過程中,其實也在做一種巿場操作,某些明星的人設,本來可能就比較小眾,這令他們有更大的空間,做些特別的活動,例如部份明星就走所謂「孬星」路線(即壞孩子路線),於是他可以在節目中「爆粗」,私生活很放蕩,甚至會有一些大膽的表演。當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設,不少明星因為人設要「入屋」,坦言要改變自己的一些生活習慣,甚至在節目中有很多不同的考慮,為的就是要保證其節目(產品)如果有小朋友看,不會教壞「細路」。

市場以外的考量

這個分眾的過程,是消費巿場主導,同時也可以想像得到,有政府或者有不同有權力的人士介入。從這個角度來看偶像文化,你不難發現偶像不論是他每日的行程,還是他的產品,其實都會有政治的指涉,不論是刻意政治化,或是刻意去政治化,這也是在各種力量平衡之下走出來的產物。故此,我們也有必要去討論,偶像面對巿場和政治,他們應如何透過作品去自處,安全地表達意見,是至關重要。

最後,流行文化當然會產生一堆次文化,因著偶像本身有自己的性格,很容易就出現一個小社群,也因著明星的特徵,帶起一種文化來,例如明星喜歡電單車,就有一個小電單車隊,或者會引發一些因為追星而產生的新行業出現,例如近年設計應援商品的行業應運而生,以前就有娛樂版記者去信和中心的明星相店舖賣相,這些周邊的行業,同時影響著整個社會對偶像、明星等的看法。

流行文化中的美好事物

研究偶像文化,可以發掘的角度有很多,但重要的是,你不難發現偶像文化如何流動,即使每個年代如何不同也好,但你也會發現那個年代對很多基本價值的看法和取態,透過了解這些看法和取態,其實你不難發現,流行文化仍然要求偶像對自己的工作專業,對人要有基本尊重,面對不同觀眾要學懂包容,過程中學習堅持和妥協。若我們能找到偶像文化中點點的美好,將之帶給下一代,其實追星,未必如想像中必定是瘋狂、失控或者所謂荒廢學業和時間的。

MIRROR的成功對青少年牧養的啟發

劉穎牧師 | 青心創辦人
05/08/2022

引言:MIRROR不紅,天理不容!

MIRROR出道至今只有約短短四年,已經在港打出名堂,闖出亞洲。有關MIRROR成長故事,成功之道,成名因素,已有不少媒體報道,跨學科研究分析。

心理學及傳播學者認為,一眾媽咪級鏡粉(MIRROR的粉絲)為滿足母性在培育方面(nurturance)的心理渴求,尤其是姜B(姜濤)和教主(盧瀚霆)粉絲多為媽咪輩,兩人樣子討好,正好讓她們發揮母性,好好照顧自己眼中的baby。她們不惜落本買生日廣告,送免費乘電車大禮!

社會學及文化學者認為香港人尤其是年輕人,在社會運動沉鬱頓挫後,可以從100%香港製造的MIRROR身上,再次找到Hongkonger的身份認同,重拾本土文化那份凝聚力。

音樂界及市場學者認為MIRROR有清楚市場定位,只唱廣東話歌曲,男團形象突圍而出,12子跳出舞台爆紅媒體。加上成員各有獨特歌曲風格,其中有好幾首歌並非情歌,而是以社會狀況,人性掙扎,世界亂象為主題,憑曲寄意,以歌載道,令人共鳴!

本文則嘗試從青少年事工發展的向度,解構MIRROR的成功經驗,讓教會的青少年牧養事工,引以為鏡(mirror)!

  1. 青少年事工:需要匯聚加創意管理哲學是要放手

MIRROR命名,名副其實!

冠名,對一個團隊非常重要,常言道:唔怕生壞命,最怕改壞名。MIRROR名字,來自一個有趣的故事,魯庭暉是ViuTV前總經理,MIRROR這男團名字與他的成長故事也有關。

MIRROR名字的含義,正如隊長所說:「在鏡頭前,我們每朝早都要照鏡,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同時間,鏡可以反射好多個影像,或者無限個影像,就像我們一樣,我們都是很獨特、很無限,聚在一起就會有無限可能性。」這個是對MIRROR名字的描繪,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跳出框框Think out of the BOX

有份捧紅MIRROR的魯庭暉曾說,若要令電視台持續進步,必須集合全台上下同事的創意,而非由高層說了算。為了減少干涉員工的創作自由,他本人只是負責篩選和修正節目的內容及方向,而節目的構思、創作及製作,員工可以盡情挑戰既有框架,不會受到管理層的壓力。他甚至表示,假如他開始食古不化「阻住地球轉」,他坦言:「我不離開或會對他們(員工)造成更大損失,如果有一天我發現自己變成這樣,我應該要走。」

今天MIRROR的成績得來不易,皆因有魯生(電視台高層)全力信任支持,放手給花姐(黃慧君)自由發揮,在創意無限制的土壤上一步一腳印,打造今天這塊亮麗的MIRROR品牌。

教會多制度掣肘,維穩安全至上!

教會青少年事工仍然受制於有形或無形框架,進退維谷,令到不少青少年同工感到沒趣,青少年創意沒用武之地,無奈用腳投票,出走教會。

教會有怕犯錯的心態,有些牧師長執的思想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但是這個思想卻是最錯!若教會牧者長執,可以像青少年一樣,敢於在錯誤中學習成長,就不會介意遇上可能犯錯的情況!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任何公司、教會……若不思進取,與時並進,仍然靠食老本,好快就會蝕本,未必可以翻本。就好像教會年青人流失離堂,如今只是苦苦經營死撐,無羊可牧!

  1. 青少年追夢:需要舞台平台,成就自我身份

ViuTV的《全民造星》真人show節目,開門見山開宗明義,是為香港年輕人,提供一個追夢、尋夢、圓夢的舞台(stage)及平台(platform)。

MIRROR起初以素人的身份出道,實力未見很好,但這幾年得到ViuTV提供舞台出show,成員擔任各式節目主持,加上自身努力發揮潛力,他們的進步是明顯可見。MIRROR成功爆紅,給了各方帶來希望,確實令港人感動。

MIRROR已是年輕人偶像,太太們寵愛,廣告商寵兒。如何保持健康、正面形象十分重要,不容有失,稍有差池,前功盡廢!所以,經理人花姐十分看重他們每一位成員的私人生活及公開活動,務求他們行得正,企得正,不失腳,不失言,打造勵志、健康、親民、正氣的公眾形象。原來,他們的歌曲,已成為一些在囚人士的精神寄託,為他們注入正能量。

今天,教會有沒有為青少年預備舞台(stage)及平台(platform)?或者只是叫他們乖乖返教會,好好幫手做義工,然而,青少年卻不感到被重視,被牧養。

這個不是教會有沒有資金或資源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視青少年為教會的資產(assets),是否願意長期投放資源在這資產上。

青少年事工的基本四要:
事工發展要持續不斷,而非斷斷續續;
事奉隊工要青出於藍,而非青黃不接;
事奉人員要長期委身,而非短期合約;
事工策略要投放資源,而非投機短炒。

  1. 青少年牧養:需要生命師傅,引導生命成長

《全民造星》原來這顆星就是「花姐」,今天全港市民都認識這位「花師奶」,她亦成為媒體KOL爭相訪問的對象,風頭一時無兩。

無論在節目直播中,或在媒體訪問中,她的分享依然直話直說,沒有修飾沒有造作,無論對參加者或是MIRROR成員,說話批評仍然直接,一針見血,令人一時難以接受,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的表現。

難怪近日在教會刊物中,不少評論都認為今天教會也需要多一些花姐型的牧者導師,生命師傅,可以和各成員打成一片,亦師亦友。對成員的表現,敢於挑戰,直接批評,同時又可提出改善建議,讓他們不會自我陶醉,自我感覺良好,更多點自我反省,自強不息,學習謙虛受教。

此外,花姐也邀請另一位導師梁祖堯,透過在《調教你MIRROR》節目的不同環節,讓成員各自整理過去的成長經驗、成敗經歷、突破各成員在群體關係中的張力、勇敢面對將來未知的挑戰,從而希望把他們可以被調教成為「更好」的男團。這個節目吸引之處,就是活靈活現見證著成員的改變,由起初保護自己到自我敞開,由自我抽離到投入群體,由互相懷疑到彼此信任。

今天,教會的青少年牧養,也是渴望看見青少年生命的改變和成長,渴望看見每個人能夠變得「更好」,有成長、真誠、勇氣、承擔。

這個就是我們常說:生命影響生命,要有出色表現,必經嚴格訓練。No Pain No Gain!

4. 青少年成功:需要創意發展空間,在團隊中互助建立

MIRROR是近年來難得一見的娛樂界奇葩,為青年人帶來積極意義的時代標誌。MIRROR的成功,就是因為可以雙線發展,一方面讓個別成員將過人之處表現,讓他們可以出位單飛,獨挑大樑,發展各自的強項,例如有做主持的、有精於唱作的、有善於演戲的,可以各自各精彩。

同時,各成員可以在團隊中找到成長空間,看見他們在MV唱跳的表現,合作上確實花了不少功夫,練習互相補位走位,恰到好處。而且,在很多訪問中,得知他們都有清楚的分工,不會搶咪,以求突出自己,他們表現出有紀律的團隊精神,令觀眾看到個別成員及整個團隊的成長。

這個也歸功於他們有一個能維持向心力,凝聚力,協作力的團隊,這在自我中心,自己作主的娛樂圈文化中,一點也不容易。

這個就是我們常說:Unity in Diversity的Team Spirit。
真正TEAM Work是Together Everyone Achieves More!

小結:五分鐘的熱情、五分鐘的衝刺

青少年牧養事工如何向MIRROR的成功借鏡?MIRROR的成就因著以下因素齊備:成就夢想需要的舞台(stage)、平台(platform);成長需要的生命師傅(mentor);成功需要的團隊互助建立(team building)。

教會青少年牧養事工,更希望遇上有如魯生那麼開明的堂主任牧師,有創意及肯放手,匯聚創意的領導,持續進步不靠老本,以及遇上有如花姐的青少年牧者同工,善於渾身解數,樂於埋身牧養,忠於委身青少年的成功。

更不能缺少的是有MIRROR熱情(passion)的青少年人,任何事工要成功,需要最初有五分鐘熱情作啟動,更要最後有五分鐘熱情作衝刺!

最後,想起一段保羅給提摩太的勸導:「不要讓人小看你年輕,反而要在言語、行為、愛心、信心、純潔等各方面,作信徒的榜樣。」(提前四12《新漢語譯本》)也許借用這句經文,與MIRROR各人互勉:

「不要讓人小看你們年輕,反而要在言語、行為、品格、歌唱、舞動等各方面,作青少年的榜樣。」

(承蒙作者許可轉載本文。)

花姐的門訓示範

05/08/2022

花姐(黃慧君)這經理人在《全民造星》之後銳意栽培和調教這班「12門徒」,清一色男生,不sell靚女,雖然他們不是個個都英俊,但總會有令女生和太太們著迷的小鮮肉!

成員各有不同的性格

MIRROR的12位成員,性格各異,「花師奶」要湊大這12門徒,連同ERROR的四位成員,共16位乳臭未乾的小伙子,真不容易!

作為經理人,接到工作,如何分配?不患寡而患不均!10隻手指都有長短,必有寵兒,難免偏心!他們當中,有人嶄露頭角、有人仍不得志,彼此間出現爭競、嫉妒、紛爭,如何排解?

耶穌的12門徒,何嘗不是三尖八角?有衝動的彼得、貪財的猶大、多疑的多馬……耶穌被捉拿時,眾門徒膽小如鼠,皆作鳥獸散!之後心灰意冷,雖然曾跟住耶穌,經過了三年的「神學訓練」,竟然重操故業,再去打魚!

在門徒爭論誰是最大之後,雅各約翰兩兄弟對耶穌說:「賜我們在你的榮耀裡,一個坐在你右邊,一個坐在你左邊……那十個門徒聽見,就惱怒雅各、約翰。」(可十37、41)

耶穌如何處理門徒的相爭?「你們中間誰願為大,就必作你們的用人;誰願為首,就必作你們的僕人。」(太二十26下-27)

ERROR也是2018年《全民造星》之後的產品。比賽中頭三名和其他優勝者已經埋班,組成了MIRROR;但第四名的肥仔(梁業)不甘被遺棄,花姐也不放棄他,讓他與阿Dee(何啟華)、193(郭嘉駿)及Poki/八両金(吳保錡)組成一個騎呢搞笑的男子四人組「ERROR」,這組合又叫「F4」、「宇宙天團」。

耶穌服侍門徒,不單為他們洗腳,更為他們捨命!「人子來,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並且要捨命,作多人的贖價。」(太二十28)

我們弟兄姊妹之間的成長和相處如何?保羅還有末了的話說:

「願弟兄們都喜樂。要作完全人;要受安慰;要同心合意;要彼此和睦。如此,仁愛和平的神必常與你們同在。」(林後十三11)

助年青人實現夢想

作為一個監製及經理人,製作了《全民造星》,催生了MIRROR和ERROR,花姐的夢想就是要幫助一些追夢、尋夢的年青人實現他們的夢想!因為人如果沒有夢想,就是一條鹹魚(很貴,但沒有生命的)!你現在的夢想是甚麼?會如何達成?

花姐為了調教MIRROR這12門徒,找來阿祖(梁祖堯)做教練,讓12門徒入營特訓了12日,用了很多基督教訓練營的技巧(只是刪去了信仰元素),包括玩歷奇遊戲、團隊精神訓練、心靈醫治等,並且加以調教在他們相處時顯示的弱點或短處。

在這功利競爭的社會中,要幫助一大班從選秀節目競逐出來的年青人互相合作、一齊和諧地發展和搵食,真不容易!在他們還未成名的這段時間,未有工作收入、每日受訓、練歌排舞、學習演戲創作,誰來供養他們?「黃口無飽期」、「索食聲孜孜!」接到工作,一齊表演,排練時間肯定比個人表演長得多,但收入卻要12個人攤分,多極有限!如果你是他們的經理人,如何養育他們?

MIRROR有成員曾經對花姐不敬,之後流淚悔改說:「沒有花姐,就沒有《全民造星》!也沒有MIRROR!她簡直是我們的母親一樣!」花姐如同母親一樣,要湊大這班未來新星,一點也不容易!

保羅對帖撒羅尼迦的信徒說出自己的心底話:「只在你們中間存心溫柔,如同母親乳養自己的孩子。」(帖前二7

花姐盡心培育MIRROR這12個囝囝,或許比起照顧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還要細心!她明察秋毫,甚至他們有幾條頭髮豎了起來,她也會叫他們整理好才去出鏡!

花姐直話直說,沒有虛假包裝,帶著心底話去說出真相。說出真相的人需要有勇氣,而花姐說出評語是要委身幫助人成長。當然,聆聽的人也需要有勇氣去接受評語,並加以改進。

合作精神尤為重要

要這組合得以長久,必須先建立他們彼此之間有良好的關係,再有合作精神、可以互相補足,才可以保存「one and all, all in one」的精神,有可持續的發展!MIRROR 12子在銀礦灣12日的營會中,有很多流淚、擁抱、安慰……到底是真情抑或是劇情?有待時間的考驗!

信徒之間的關係,也是一樣。耶穌看到祂的子民(包括你和我),作為「新世紀福音戰士」,也有這需要,所以耶穌在約翰福音十七章中,有五次求天父賜下「合而為一」的心!

保羅在以弗所書中勸我們「凡事謙虛、溫柔、忍耐,用愛心互相寬容,用和平彼此聯絡,竭力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弗四2-3)

如果MIRROR的教練,識得運用這些《聖經》金句,可能更加事半功倍。可惜,就算幾正的金句,若不實行、沒有愛,都是鳴鑼響鈸!

來得不易的收成期

ViuTV的高層(魯生、金生)和花姐一直投資,現在已經進入「收成期」,財來自有方:

除了2021年5月在九展的六場演唱會的大豐收,他們會拍劇集、拍電影、拍廣告、做品牌代言人、影迷大手筆出資為他們做宣傳、讓市民全日免費搭電車……距離中秋節前兩個多月,有品牌的月餅盒上印有某成員的肖像,月餅一開售已經搶購一空了!紅館演唱會更不在話下。

我們要帶一個人信主,一點也不容易,真是「粒粒皆辛苦」!要培育一個初信者成為一個成熟的基督徒,曉得入了「自動波」去追求學習信仰,自律地讀經、祈禱、傳福音,更難!

試問我們信主多久?有幾多人自覺已經是成熟的基督徒、已經進入收成期,能夠為主收割莊稼?

「要收的莊稼多,做工的人少。所以,你們當求莊稼的主打發工人出去收他的莊稼。」(路十2)你就是這為主收割莊稼的工人嗎?

社會氛圍與偶像文化

歐陽家和 | 明光社前項目主任(新媒體及流行文化)
14/07/2022

最後更新日期:2022年8月19日

香港娛樂圈,從來以錢掛帥,哪裡有錢就在那裡「搵食」;香港娛樂圈,同時重視創作自由,有多少自由,就用盡那邊的自由,寫最有創意的東西。所以,以往你不難見到,娛樂圈的人無分政治,哪裡有資源,就盡量去用,哪裡自由多一點,就盡量去表達。這種認錢不認人的態度,近年卻被另一股風氣取代,明星支持者會將明星用政治光譜分開,繼而支持與他們政治光譜類近的人,如此一來明星就被歸邊,支持者同樣被分類。

明光社

就以香港男團「MIRROR」為例,其一成員姜濤曾被拍到在社會運動期間,在活動現場出現的短片,於是整團人就被形容為所謂的「黃」,但2021年卻全部成員一齊去拍一間被定性為「藍」的快餐店廣告,最後有些支持者為了支持偶像,就用了「賺藍救黃」為理由去說他們事出有因。之後但凡有政府宣傳,MIRROR所屬的公司也會替他們拍片和錄歌,不過同時被認為是「求其做」,例如早前因著慶祝香港回歸25週年,他們翻唱了《獅子山下》,不過歌曲的YouTube平台頁面卻禁止留言,同時錄像畫面分成12個小格,好像用網絡視頻平台「同唱」歌曲,之後配上「罐頭」片段收工。有人說製作成這樣的目的,不外乎是向政府交差,同時讓支持者感受到他們是無奈執行政治任務。

藝人發展重心的轉移

明光社

娛樂圈政治化有跡可尋。早年香港演藝圈市況淡靜,不少藝人北上賺錢,就被評為「反骨」,當中以G.E.M.鄧紫棋事件最人所共知,鄧紫棋於上海出生,在香港長大,歌唱事業在香港發展,後來在內地綜藝節目《我是歌手》第二季中爆紅,她曾拒絕出席香港一家電台搞的頒獎禮,撰文支持梁振英參選,在佔中事件中又不置可否,令人質疑她為了賺錢放棄了香港巿場,於是有本地樂迷發起杯葛行動。

類似事件隨著近年不少藝人回內地「搵食」白熱化。在香港當時沒有人願意投資,藝人賺錢甚少,有傳在香港的一線明星,即使收回所謂香港的正價,所賺的也比內地明星少一截,但論人氣卻與內地明星不遑多讓。不少在香港追星的朋友很自然地問這些明星的根在哪裡,會否回港拍港劇,唱廣東歌,不少影迷、樂迷也認為他們的離開就是放棄香港巿場,最後有些情況也同樣發展成杯葛行動。

這種情況其實是社會當下中港矛盾的延伸,發展到今日,甚至變成你去了某個與內地關係較好的本地電視台(TVB),就會被形容為出賣香港,與內地有關係等等,當然也有人會出來反駁說,香港樂壇本來就百花齊放,也不應說只能去一個電視台,否則只會重複歷史,再搞另一次一台獨大而已。當中曾在ViuTV做第三季《全民造星》導師,之後又到TVB做第二季《聲夢傳奇》導師的林二汶就曾回應:「其實我做了20年音樂,一直很相信音樂應該無分國界,沒分任何邊界,因為音樂本來是用來溝通,不是用來孤立的。我們其實一直追求百花齊放,不是嗎?……如果我分得那麼清,分得清清楚楚,那我教出來的學生,豈不是會墨守成規、故步自封?」2022年香港回歸紀念日,她在社交平台上載了自己的新歌《中華.頌》,她的一位支持者則以7,000字長文回應,愛之心,責之切。

有偶像以政治立場作招徠嗎?似有還無。林二汶在直播時曾講了以下的一番話,似乎是在回應熱情的支持者:「如果你見到我有咩好或欣賞,而你決定支持我,或曾經支持我,其實唔係因為我好,而係你好!我好信因為你心入面有樣嘢好,你見到人哋,你先覺得佢係好,一切都係心境!」

走向國際市場非新鮮事

香港本來就是一個很小的巿場,演藝界要殺出一條血路,從來都不能只靠香港巿場,以往歌、影、視三棲的香港藝人,到中、港、台、日、韓、東南亞,甚至歐美都去表演,而不會只在香港的。與今日不同的是,以往藝人會清楚說自己是香港歌手、藝人,表達、唱歌會以廣東話優先,之後才創作國語或者其他版本的作品,留在香港的時間亦比較多,相反今日要照顧的巿場多了,做法亦變得不一樣,但萬變不離其宗,我們不難發現,MIRROR原本也計劃在2022年夏天去日本表演,向國際巿場走去,儘管最終未能成行。

借來的時間、空間

明星們向哪個方向發展,因素很多,香港以前之所以能成為東亞地區其中一個重要文化輸出的城巿,與其獨特的政治和地理位置不無關係。當中香港因著1997年那個「借來的時間」和「借來的空間」產生獨特的自由,是很多鄰近國家和地區不能享有的,其政治的複雜性,產生出與眾不同的音樂和電影,亦因此以往的歌星、明星可以唱民運歌,同時亦可以走出來宣傳政治政策,甚至唱出血濃於水的愛國情懷的歌曲。支持西方形式的民主自由,熱愛祖國大地和同胞,可以在同一個人身上展現出來,沒有人會覺得有違和感。同時因為要賺錢,歌星亦會唱不同的歌,以配合不同的巿場,即使如此也會被大眾視為合理。可惜政治化社會和社會政策,令社會暫時失去一個海納百川的空間,但願未來我們還可以看到一個真正有容乃大的社會,流行文化才可以真正再次興旺起來,而不只是一個小陽春。

(本文原載於第145期〔2022年7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東升西降」? 甚麼是「東」?甚麼是「西」?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26/04/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引言

近年來不少人都提及「東升西降」,其大意是:以中華文明為代表的東方世界,將會逐漸取代以美國文化為代表的西方主導地位。「東升西降」是一個政治口號,而不是嚴謹的學術理論,故此,我在這裡只是通過「東升西降」這個概念來借題發揮,充其量這只是一篇雜文,而不是學術討論。還有,提起「東升西降」的論者都是以全方位著眼,但東西方較勁的範疇涵蓋了政治、經濟、文化……多個層面,我並沒有這個能耐和雄心去全面分析,在這篇短文我只是聚焦在以科技為導向的經濟層面。

誰能名列全球20大?

無可置疑,現代經濟的火車頭是高科技,哪個國家或地區在科技上領先,自然在經濟上便會穩坐龍頭地位。兩年前波士頓諮詢集團發表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為世界上具有最新創意的公司排列名次(表一),除了耐克(Nike)和沃爾瑪(Walmart)之外,其餘都是高科技公司,當中美國公司佔了14席,亞洲公司佔了六席,而頭四名全都是美國企業。

表一:2020年全球最具創意公司的排名

名次

公司

國家或地區

1

Apple

美國

2

Alphabet (Google)

美國

3

Amazon

美國

4

Microsoft

美國

5

Samsung

南韓

6

Huawei

中國

7

Alibaba

中國

8

IBM

美國

9

Sony

日本

10

Meta (Facebook)

美國

11

Tesla

美國

12

Cisco

美國

13

Walmart

美國

14

Tencent

中國

15

HP

美國

16

Nike

美國

17

Netflix

美國

18

LG

南韓

19

Intel

美國

20

Dell

美國

 

不過,若果只以單一條件去衡量,偏差是在所難免的,而且創意是十分抽象和難以量度的概念,比較客觀的條件是公司的營運收入和市場價值,表二和表三分別顯示出,以營運收入和市場價值而言2022年世界上規模最龐大的20間科技公司, 在表二中,亞洲公司是大多數,總共有11間上榜,美國公司則有九間榜上有名,在頭五名中出現了南韓的三星和台灣的富士通。

表二:2022年全球最高營運收入的高科技公司排名

名次

公司

國家或地區

1

Apple

美國

2

Samsung

南韓

3

Alphabet (Google)

美國

4

Foxconn

台灣

5

Microsoft

美國

6

Huawei

中國

7

Dell

美國

8

Meta (Facebook)

美國

9

Sony

日本

10

Hitachi

日本

11

Intel

美國

12

IBM

美國

13

Tencent

中國

14

Panasonic

日本

15

Lenovo

中國

16

HP

美國

17

LG

南韓

18

TSMC

台灣

19

Cisco

美國

20

Xiaomi

中國

 

表三採用另一個準則:市場價值,如果以此為標準,那麼全球20大上面只有四間是亞洲公司,而頭七名都是美國企業。

表三:2022年全球最高市場價值的高科技公司排名

名次

公司

國家或地區

1

Apple

美國

2

Microsoft

美國

3

Alphabet (Google)

美國

4

Amazon

美國

5

Tesla

美國

6

Meta (Facebook)

美國

7

NVIDIA

美國

8

TSMC

台灣

9

Tencent

台灣

10

Samsung

南韓

11

Alibaba

中國

12

Pfizer

美國

13

ASML Holding

荷蘭

14

Cisco

美國

15

Broadcom

美國

16

Eli Lilly and Company

美國

17

Adobe

美國

18

Abbott Lab

美國

19

Thermo Fisher Scientific

美國

20

Abbvie

美國

 

美國一枝獨秀,亞洲多元爭鋒

「東升西降」是否將會發生還是已經發生呢?這要視乎甚麼是「東」?甚麼是「西」?如果「西」是指美國,那麼無論從創新意念、營運收入、市場價值去衡量,美國高科技公司仍然佔據著難以挑戰的霸主地位。然而,若果「西」是指整個西方世界,讀者可以清楚地見到,只有荷蘭半導體巨人ASML Holding出現在表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間加拿大、澳洲、紐西蘭、歐洲公司可以躋身20大之林。

換言之,若果將來美國在科技上停滯或者衰落的話,沒有任何西方國家可以接棒。相反,亞洲卻出現了多元爭鋒的局面,亞洲科技龍頭包括了來自中國大陸、台灣、南韓、日本的公司,其相互競爭出現了此起彼伏的趨勢,舉例說,日本半導體曾幾何時是舉世無匹,但後來被南韓和台灣迎頭趕上。在行動電話和電訊科技方面,南韓的三星、中國的華為和小米在不同時間各領風騷。

東亞國家優秀的工作倫理

1970年代中期,美國、加拿大、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日本開展了七大工業國峰會(G7 Summit),那個時候這份清單上有六個經濟體是西方強國,現在可以說是風水輪流轉。以上的現象引發出幾個值得令人深思的問題:為甚麼美國的高科技產業依然持續強勁?為甚麼亞洲國家能夠在科技上突飛猛進?為甚麼很多西方國家好像是一蹶不振?我沒有能力和時間去探討以上所有問題,我姑且略略提及自己對第二和第三個問題的粗淺觀點。

亞洲包括了很多國家和地區,聰明的讀者應該會留意到,亞洲科技龍頭都是集中在東亞,而中國大陸、台灣、南韓、日本在不同時間和不同程度上都受過中華儒家文化的影響,這當然不是新鮮的見解,幾十年前香港社會學家金耀基教授已經提出過儒家工作倫理對經濟的積極影響,這說法頗具爭議性,我不打算在這裡詳細討論。我想提出的另一點是教育方法,很多教育理論家都批評東亞那種鼓勵死磨、死練的教學方法,認為這種取向會扼殺創造力,但我會提出異議,古語有云:「欲求生學問,先下死功夫。」亞洲國家能夠培養出那麼多一流工程師和科學家,難道不是與此有關嗎?

牢不可破的框框

此外,現在世界上最熱門的科技之一是人工智能和機械學習,中美兩國在這個範疇上的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歐洲只有旁觀的份兒。關於歐洲滯後的問題,很多評論家已經從不同的角度去剖析,例如勞工法、企業法,在這裡筆者嘗試從心理學的試點出發。提起歐洲的科技產品,我相信不少讀者都會馬上聯想起歐洲的名貴房車和馬力強勁的跑車,例如平治、寶馬、保時捷、法拉利、林寶堅尼……。根據2018年的統計數字,全世界用於汽車的研究經費,歐洲佔了53%,日本佔了26%,美國只佔14%;在電腦軟件方面,歐洲市場只是佔了全世界研究經費的8%,美國則是高達77%。簡單地說,美國比較著重電腦科技,歐洲卻仍然著眼於傳統的機械工程。根據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的說法,任何突破的創新都會破壞現存的秩序。我在另一篇文章曾經提過,任何傳統和身份認同掛鉤之後,現存秩序便不容挑戰,例如講求精密思維是德國文化的精髓,這種文化特徵表現在哲學、鋼琴製造、光學儀、汽車工程……等等,無怪乎投資在汽車工程變成了牢不可破的框框。

若果歐洲人不願意壯士斷臂,那麼東升西降可能會成為持續的趨勢!

元宇宙與未來世界的想像

歐陽家和 | 明光社項目主任(新媒體及流行文化)
20/01/2022

科技發展,不同年代有不同的關鍵字,如果要為2021年找個關鍵字,可能是「元宇宙(Metaverse)」。當線上開放遊戲平台Roblox用這個字來招股,上巿首日公司估值突破400億美元,又連facebook公司也改名叫Meta,將facebook放在Meta旗下,成為子公司,更多不同的科技公司追捧,彷彿其未來發展定必十分光明。[1] 究竟元宇宙是甚麼?今日距離理想的「元宇宙」有多遠?未來的想像是甚麼?本文將與大家探討,最後我們也會簡單談談它與教會和信仰的關係,以此作為一個思想的開端。

元宇宙其實不是一個新發明的詞語,早在1992年已有科幻著作《雪崩》(Snow Crash)描述過相關的概念,只要戴上耳機和護目鏡,就可以進入一個虛擬世界。之後,類似進入虛擬世界的故事屢見不鮮,不少電影、網絡遊戲也有類似的想像,特別是在遊戲世界,在Roblox前,也有很多類似的嘗試。

在遊戲世界中,最初最接近元宇宙的設計,可能就是類似《第二人生》(Second Life)和《模擬市民》(The Sims)系列等遊戲。《模擬市民》中遊戲玩家會創造一個角色進入遊戲,進行遊戲時容許玩家做各種各樣的事情,讓我們看到這些角色的反應;《第二人生》則更進一步,玩家可以自己買地,設計自己喜歡的家,與其他角色互動搞活動,聽音樂等等。這些遊戲都有一些元宇宙的雛型。

近十多年隨著互聯網頻寬更寬,又更普及,開始有不同的開放世界(open world)的遊戲出現,例如多人網上角色扮演遊戲(MMORPG),當中以《魔獸世界》(World of Warcraft)為人熟悉,遊戲大致都創作了一個世界,當中有自己的世界觀,種族,文化,地理等等,玩家進入就等同去了另一個世界旅行一樣。這種開放世界的遊戲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們在角色扮演遊戲中,說故事的部份比較放輕一點,而且遊戲並不一定要以故事線性形式進行,玩家進入遊戲世界後,他們可以選擇玩本來設定給這個世界的故事,但同時可以不玩故事部份,只幫忙朋友一起打怪物。部份遊戲,例如《俠盜獵車手》(Grand Theft Auto)系列,玩家們可以一起做壞事,並會得到獎勵。

不過,以上這些說到底,都只是遊戲,都是程式範圍內給予玩家去探索去玩耍的內容,能將平台開放給人去設計的遊戲,其實並不多,因為很多遊戲都依靠推出新內容吸引人付費繼續玩,於是遊戲在玩家眼中,始終只是一件商品,是娛樂和消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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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近年興起新開放的線上世界遊戲平台,例如Roblox,或Minecraft遊戲均有一個特色,就是能夠自己創造世界和遊戲世界,玩家可以自己先創造一個世界,當中除了地形外,更可以自己設計不同的小遊戲。換句話說,遊戲商本身只提供一個平台,甚至沒有內容可言,又同時提供工具給玩家自己創作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玩家們可以互相到對方的世界,參與對方的創意活動和遊戲。近年不少發展學習科學、科技、工程和數學(STEM)的公司,更看準機會出遊戲設計學習班,就是用這些遊戲提供的平台,鼓勵小朋友從小接觸這種創作、寫程式的過程。

由給予玩家空間,到給予玩家平台自行創作空間,這幾年遊戲的趨勢都盡量將遊戲變成一個遊戲世界,只給予玩家基本架構,但遊戲怎樣玩下去,就由玩家之間互動產生,例如疫情期間推出的《集合啦!動物森友會》,玩家的活動就是在遊戲世界自由活動。部份遊戲更會推出虛擬空間演唱會,2020年美國流行歌手Travis Scott就在《堡壘之夜》(Fortnite)舉辦音樂會,另一著名音樂人Ed Sheeran則在Pokémon GO遊戲內舉辦演唱會。相關的合作活動令自由平台的想像空間更大。[3]

這些不同的虛擬世界,究竟有甚麼特點?這成為了元宇宙的討論的重點,特別在設計這些不同的世界時,必要考慮一些要素,當中Roblox公司的行政總裁David Baszucki就提出以下幾個:[4]

1. 身份(identity):玩家以甚麼身份存在於世界之中,他們會否有特別的角色可以扮演?

2. 朋友(friends):玩家怎樣在世界中認識新朋友,建立一個健康的社交群體?

3. 浸潤感(immersion):如何給予玩家投入的感覺,讓他們覺得自己置身在這個世界中?

4. 低延遲(low latency):在世界互動的過程中,怎樣可以減低傳輸速度所帶來不自然的感覺?要麼提升網絡速度,又或者降低某些畫面的解像度,但以上兩點可以怎樣做到?

5. 多元化(diversification):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化如何可以和而不同地在不同的世界中存在?

6. 隨時隨地(anytime, anywhere):玩家可以透過不同的工具,在不同的時間和地方,仍然能進出這些世界嗎?

7. 經濟系統(economy):遊戲中的經濟、資源如何平衡?

8. 文明(civilization):遊戲中可能由遊戲商透過規定或潛規則,規範遊戲中的一些做法,為遊戲世界帶來文明,例如在遊戲時透過文字、符號表達對對方的尊重等等。

Beamable公司的創辦人Jon Radoff,則在其文章中介紹了元宇宙的七個層次:[5] 經歷(experience);發現(discovery);創作者主導的經濟體系(creator economy);創作世界的空間計算法(spatial computing);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介面設計(human interface);網絡基礎設施(infrastructure)。

在未來,不同的開放網絡世界的出現,人類可以自由進出,在當中除了玩樂,還有工作,賺錢,做生意等等不同的事情可以在那裡進行,問題就只是這些世界是否有足夠的吸引力,叫人長時間留在那裡,恍如移居到網絡世界一般的在網上存在。[6]

很多人同時也在擔憂,如果世界上的人都進入不同的網絡世界,教會是否也要移到這些世界去傳福音,甚至開教會呢?牛津宣教研究中心研究人員Guichun Jun博士在一篇文章裡表示,[7] 經過新冠肺炎疫情之後,英國教會正經歷4.0的變化,由一開始的初期教會、大公教會、更正教會,今日應該要思考網絡教會如何發展,當中除了要處理訊息宣講外,更要處理的是,當人變成了一個角色,我們如何知道肢體真實地存在,我們如何守聖餐,在網絡中有沒有人會犯罪?如有,我們可以怎樣得知及如何處理?基督徒在網絡中,在如此介面的管理下,還有機會犯罪嗎?

傳統福音派人士Ian Harber及從事數碼事工的Patrick Miller牧師更擔憂的是,元宇宙的出現會整體影響到神學嗎?[8] 例如基督徒如何在元宇宙中表達自己?我們會完全放棄自己原本的樣子,去設計一個「更好的自己」嗎?如此會否令自己更焦慮?想想要在facebook中填一堆關於自己的資料已令人心煩,還要設計自己,這可是一件更煩人的事。當然,現代科技叫你去重新設計一個自己,可能已經十分簡單了。[9] 於是,HarberMiller提出質疑,要自己設計自己,而不是由上帝所創造,這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此外,Harber及Miller指出,現實世界雖然有很多未夠好的東西,但當全部的虛擬東西都是好的時候,又是否等於更好更真實?過份的好,有時會令人忘記了其實上帝所創造的美善,是要透過經歷艱苦或困難,我們才看得出當中的美好。最後,他們強調,元宇宙的世界看似無限無際,但實際上仍然是物質世界造出來的另一個空間,換句話說仍然有其限制,不要以為我們用了網絡的身份,在另一個世界就有不同的特殊能力,這可能只是一個引誘——一個讓你以為自己可以打破物質世界限制的引誘。

事實上,這種企圖將物理限制打破,甚至產生人機合一的想法,也存在了好幾十年,當中又以美國學者Donna Haraway教授的賽博格(Cyborg)理論最為吸引,時為80年代已經開始討論未來世界人類與機器結合在現實和虛擬世界的想像,另外,亦有日裔美籍社會學家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教授提出有關後人類(posthuman)的想像,還有透過不同的科技,可能將不同虛擬世界的官感直接植入身體中的想像,就像《22世紀殺人網絡》透過晶片傳輸資訊,到時「真實」感受也可能是模擬出來,只要夠真,大家接受和相信就可以。未來的世界,根據福山的說法,就人權、人的本性和尊嚴等議題,將會有更多的討論。


[1] David Larson, “Christians, Beware the Metaverse,” CRISIS MAGAZINE, October 29, 2021, https://www.crisismagazine.com/2021/christians-beware-the-metaverse.

[2] Coinspy, “Metaverse became popular overnight. How to understand the value and potential of the ‘virtual world’?” BLOCKCAST, last modified March 18, 2021, https://blockcast.cc/news/metaverse-became-popular-overnight-how-to-understand-the-value-and-potential-of-the-virtual-world/.

[3] “The video-game industry has metaverse ambitions, too,” The Economist, November 20, 2021, https://www.economist.com/business/the-video-game-industry-has-metaverse-ambitions-too/21806341.

[4] 朱嘉明:〈「元宇宙」和「後人類社會」〉,新浪財經,2021年6月21日,網站:https://finance.sina.com.cn/review/jcgc/2021-06-21/doc-ikqciyzk0867259.s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12月29日);“‘Metaverse’ and ‘Posthuman Society’,” CoinYuppie, last modified June 20, 2021, https://coinyuppie.com/carmen-chu-metaverse-and-posthuman-society/

[5] Jon Radoff, “The Metaverse Value-Chain,” Medium, last modified April 7, 2021 https://medium.com/building-the-metaverse/the-metaverse-value-chain-afcf9e09e3a7.

[6] Microsoft, “What is Microsoft's Metaverse?,” YouTube, last modified November 4,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w6UCwCt4bE&t=1s.

[7] Guichun Jun, “Virtual Reality Church as a New Mission Frontier in the Metaverse: Exploring Theological Controversies and Missional Potential of Virtual Reality Church,” Transformation: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olistic Mission Studies 37, no. 3 (September 2020): 1–9,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46024152_Virtual_Reality_Church_as_a_New_Mission_Frontier_in_the_Metaverse_Exploring_Theological_Controversies_and_Missional_Potential_of_Virtual_Reality_Church.

[8] Ian Harber、Patrick Miller:〈如何迎接「元宇宙」?〉,TGC,2021年11月18日,網站:https://tc.tgcchinese.org/article/prepare-metaverse(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12月28日)。

[9] Unreal Engine, “MetaHuman Creator: High-Fidelity Digital Humans Made Easy | Unreal Engine,” YouTube, last modified February 10,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3F1vZYpH8c.

真人show與人生

歐陽家和 | 明光社項目主任(新媒體及流行文化)
15/11/2021

真人show(reality show)大受歡迎,不少人投入其中,不論是比賽性質的節目,還是一般生活導向的節目,真人show因為夠「真」所以吸引很多人關注,不少內容更成為一時熱話,究竟真人show是怎樣做出來的呢?參加節目的人,所做出來的事情,都是演戲,還是流露真性情呢?

根據不少綜藝節目幕後工作人員爆料稱,真人show中的人的表演,都是真的,絕小部份是演出來的,因為演出來的話一來就不自然易被看破,二來要寫這些劇本亦不容易。所以大部份所謂的真人show,編劇的工作只是提供場景和任務,之後就由「演員」自由發揮。例如以往的歌唱比賽,就只是看幾個人表演唱歌,就唱歌能力作出比較,但今日就會改為一群參賽者進入一個夏令營,大家被困在一個地方,然後一起生活、創作、練習等等,最後在舞台中表演。

整個過程中,「編劇」當然會透過一系列的賽制、分組、選歌、選隊長等等,給予他們任務,同時在這些任務的過程中,看看他們的表現,看看他們能否面對逆境,又或者會否建立友誼等等。唱歌跳舞等表演雖然重要,但之前在營內的表演,可能佔的時間更長。如果以一次公演計,可能前面真人show的環節大約佔三分之二,而表演部份只佔三分之一。

同時編劇在拍攝前其實都會先了解一下被拍攝者的一些性格特質、習慣,可能早就在拍攝的場景中給他們「合適」的道具,讓他們「自然」發展到某一個方向去。例如很多男性選秀節目,往往會提供健身房或籃球架,選手在練習唱歌跳舞後有時就會到這些場景休息,然後在鏡頭前玩健身或打籃球。又或者在休息室放一部遊戲機,其實就是想給觀眾看到他們玩遊戲機的一面,有時甚至有廣告商贊助的商品出現。

這種將原本已有的類型節目加入「真人show」成份,幾乎已經成為許多綜藝節目的常見套路,不論旅遊、選美、美食、擇偶等等節目,紛紛加入真人show成份,務求令這些節目看起來更「真實」,讓觀眾有種看到參加節目的人在幕後工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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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場景中加入任務讓他們自由發揮之外,還有很重要的,就是主題和剪接。當拍攝進行了幾集之後,大約可能就會知道整件事的一些發展,例如在比賽中,工作人員在剪接時某些人可能已經出局,於是在剪接第一集時他的出鏡時間就不會那麼多,因為要將時間分給未來有機會進到決賽的那幾個人,又或者當編劇們預知去到某一集,有幾個人會鬧翻,在剪接時可能就會特別在前面的集數中挑一些他們交情很好的片段,以營造一些戲劇效果。例如早前內地綜藝節目《披荊斬棘的哥哥》中,第一集就故意挑出一幕陳小春被內地饒舌歌手(rapper)GAI質疑他的好兄弟林曉峰不尊重人的片段,後來他們卻成為同組隊友,化解了誤會並成為好朋友。這些劇情並不一定是原本設定的,但可以透過後期剪接去營造一些「劇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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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期設計、後期剪接外,最後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節目播出後的社交媒體管理。內地真人show大概每週更新一集,每集短則一個半小時,長則五、六小時。香港的真人show大致上每天更新,每集半小時至一小時。其實節目很長,所以製作人員及後都會將不同片段化為幾分鐘的「精華」放上社交網絡平台,這些都是真人show很重要的組成部份,因為版主往往要帶網民投入去他們想大家進入的劇情中,所以會有很多不同的帖文,以吸引人進入綜藝節目的故事氛圍中,即所謂的「帶風向」。當中甚至會有人故意寫些會引起罵戰的帖子,引人注意節目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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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人show中我們不難肯定,當中的人的性格、性情,當下的反應大抵都應該是真實的,但這些反應有多少程度是按照「劇本」呈現,而編劇又有沒有幾個劇本在手,而之後剪接又會否將真人show中的人物如實呈現,還是按照「劇本」的走向呈現,這裡面,可能有更多我們都不知道的東西。真人show當然可能呈現人物真實的一面,但也的確不會是所有人的整個面貌,如果我們以此來判斷人生,甚至以此作為我們所相信的人生方向,就有點過份當真了。

 

參考資料:

梔梔。〈真人騷「劇本」再成焦點,揭秘綜藝編劇工作流程〉。壹讀。2018年6月7日。網站:https://read01.com/2GkKOLz.html

梔梔。〈行業規則:明星參加真人騷綜藝,到底有沒有劇本?〉。壹讀。2018年6月6日。網站:https://read01.com/O3KOQJP.html

葉智仁。〈談近月熱爆香港的媒體識讀課題:踏進了「楚門世界」的盛女〉。載張玲玲編。《傳媒透視》。2012年5月:頁4–5。網站:https://app3.rthk.hk/mediadigest/downloads/201205.pdf

憤怒的李類類。〈30個常見綜藝真人騷原型,編劇團隊超乾貨總結〉。每日頭條。2020年1月6日。網站:https://kknews.cc/entertainment/qx2bzro.html

地道「中文」

陳偉洪 | 過去八年,整家往返三地,搬家七次。由市區搬到長洲,從香港移居到德國,回港後再到台灣。經歷由社工成為神學生,畢業後,曾嘗過作宣教士的辛酸,體會過牧養教會的苦樂,現在又以學生的身份暫居於台灣。客旅人生大概莫過如此,作為寄居者就只能聽從上主的帶領。
28/09/2021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台灣

同一種文字在不同的地方也有其獨特的意思。最有趣的例子:土豆在大陸是指馬鈴薯(potato),在台灣卻是指花生,香港的用語既不是土豆也不是馬鈴薯,而是「薯仔」,因此,由薯仔變為我們常吃的「薯片」是合理不過的,但在台灣卻是稱為「洋芋片」。土豆、馬鈴薯、薯仔、洋芋不同的稱謂,卻是指同一樣的東西。但在「薯仔」前加一個小字,在香港的用語中,「小薯仔」是直譯英文「small potato」,意思又完全不一樣,跟薯仔本身並無關係,是指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地道的台灣慣用語,真的是看似明白,但卻是完全不懂。


「小蜜蜂在消防局門口等候,接著一路尾隨救護車」這是新聞報道的其中一句。「小蜜蜂」竟不是在花間採蜜,而是在消防局等候,更尾隨救護車!再多看一段:


「殯葬業者會派出小蜜蜂在消防局門口等候,接著一路尾隨救護車,所以才會知道傷患住址。」[1]


原來「小蜜蜂」是聽命於殯葬業者。


大概我們也猜到「小蜜蜂」並不是指我們常見的昆蟲,而是指有如「蜜蜂」般作出飛快又機動的「機車」。而「機車」司機穿著黃色的小背心,所以俗稱為「小蜜蜂」。


提到「機車」,我們大概知道在香港是指的「電單車」。但在電影的對白中,曾聽到:「你不要那麼機車!」「你很機車吧!」真讓人(香港人)聽得一頭霧水。「機車」在此處明顯不是名詞,而是形容詞,「機車」所指的是甚麼呢?「機車」在台灣十分普遍,其程度可說是世界知名,機車出現的小毛病及損耗不僅是普遍,更可說是頻繁。說人「很機車」就是指那人問題多、囉唆、不上道(機車不能上高速公路,有接不上的意思)。[2]


當然,「機車」或「小蜜蜂」等俗語,只是多加一點的聯想就不難明白。只是,近日遇上一詞,更是令筆者摸不著頭腦,怎樣也不能把這字詞與意思聯上關係:


「警消到場先是在透天厝一樓發現林女屍體,隨後上到四樓發現莊男上吊輕生……在林女後腦勺發現有敲擊痕跡,初步不排除加工自殺。」[3] 「大門門鎖反鎖、門窗緊閉且沒有遭破壞跡象,現場排除外力介入,並初步研判不排除有『加工』的可能性。」[4]


「加工自殺」或「加工死亡」是何解呢?在筆者有限的知識,「加工」一詞較多是用在食品上,而「加工」這動作大多數情況是在工廠內進行。當然,在網絡搜查一下,就不難找到「加工自殺」的定意,大概就是教唆或幫助他者(或一起)自殺。[5] 只是筆者才學有限,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原意的「教唆」或「幫助」,究竟是如何可以用上「加工」這一字來取代。


台灣對香港人而言,可說是「近文化」的地方,所用的是我們看得懂的「繁體字」。只是地道的用語,實在需要多花一點時間來認識及了解。所以,當你在市場(街市)聽到有人問:「有沒有大陸妹買?」請不是誤以為在台灣販賣人口竟如此明目張膽。「大陸妹」其實只是萵苣(生菜)的俗稱吧![6]



[1] 〈葬儀社比救護車先到!消防局曝驚悚真相:我們想救活〉,東森新聞,2021年7月16日,網站:https://news.ebc.net.tw/news/article/270262(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2] 〈臺灣人說的這個人很「機車」到底是什麼意思餓〉,櫻桃知識,2020年12月4日,網站:https://www.cherryknow.com/society/388657.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3] 邱奕能、張議晨:〈高雄7旬老夫妻陳屍家中 妻後腦有敲擊痕跡〉,聯合新聞網,2021年8月30日,網站:https://udn.com/news/story/7320/5708509(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4] 〈妻死夫上吊!高市密室雙屍案 警方不排除「加工」〉,HiNet 生活誌,2021年8月30日,網站:https://times.hinet.net/news/23479992(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5] Soulfeel8:〈加工自殺罪︳幫忙自殺的3種法律責任。〉,智邦法律事務所 法律諮詢網,2020年7月2日,網站:https://zhibang-law.com/2020/07/02/%E5%8A%A0%E5%B7%A5%E8%87%AA%E6%AE%BA%E7%BD%AA%E2%94%82/(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6] 〈為何這種萵苣叫做「大陸妹」?原來和台語發音有關〉,中時新聞網,2017年2月1日,網站:https://www.chinatimes.com/hottopic/20170201002080-260804?chdtv(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追星有時,放下有時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03/09/2021

追星是不同年代不同粉絲的集體回憶,不過,對於信徒來說,將某些藝人捧為偶像是十分敏感的事,當情不自禁受其吸引時,心裡或許會有些歉疚。利未記二十六章1節說:「你們不可做甚麼虛無的神像,不可立雕刻的偶像或是柱像,也不可在你們的地上安甚麼鏨成的石像,向它跪拜,因為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主要是想提醒我們不可以讓我們自己創造的神/偶像,取代耶和華神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

其實追星也好、戀愛也好、對性、對金錢的興趣,甚或對子女的鍾愛也好,只要任何事物和人,若常常在我們的腦海揮之不去,成為我們生命中最重視的部份並轄制著我們,便是我們要警惕的事。不過,從另一角度來看,一個人有鍾愛的人和事,本身其實亦不是甚麼壞事,反而可以有一些令自己追尋的目標,願意努力的方向,以及與其他人可以有共同的關注和話題,促進彼此的凝聚力。

當政治環境和氣氛令人有點窒息,追追明星歌星、捧捧奧運選手、談談情說說性、多點享受親子的樂趣,轉移一下大家關心的目標,未嘗不是好事。因為政治若常在我們腦海揮之不去,其實政治就是我們的偶像。過猶不及,世上所有事物,最重要的是看得合乎中道,避免偏激,走向極端。時勢愈緊張,我們愈需要保持健康的心理狀態,有時盡情為自己所喜歡的人和事高聲歡呼吶喊,也很療癒。只要我們心中最重視的仍是神,沒有揮之不去的偶像,學會追星有時,放下有時,其實生活也可以很健康。

時空中的永恆——偶像文化的神學反思

雷競業博士 | 中國神學研究院天恩諾佑教席教授(神學科)、明光社董事會主席
03/09/2021

最後更新日期:2022年8月19日

最近MIRROR樂隊的爆紅,使人不禁反問:為何一樂隊可以忽然有這樣的魅力?這現象如何反映了人性的本質?

人對片刻永恆的期待

從基督信仰的角度出發,人們追求偶像可說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傳道書三章11節說:「上帝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恆安放在世人心裡;然而上帝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測透。」(《和修版.上帝版》)人活在時空之中,一切都在不斷改變,但上帝卻將一種對永恆的真善美的盼望放在人的心裡,讓人不能單單滿足於時空中的經歷,而是期待在時光中能體會到片刻的永恆。在教會的傳統中,敬拜正是永恆與時光交接之處。

無論有沒有宗教信仰的人,都自然對永恆有一份盼望。一場音樂會,固然是時空中的事情,但在激情的投入中,時間可以彷彿停頓,兩小時的音樂會,仿若片刻就過去。人們得到了感情的宣洩,也得到了一份「不枉此生」的感覺。當然,這份感覺可能很快就會過去,人們再次回到自己平凡乏味的角色(例: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職員、一個被學業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生);但與偶像那位超越時空的同在經驗(當然偶像不是真的在時空中與粉絲們同行),給予人們生命中的一種重要性。

偶像所代表的理想

流行文化中的偶像通常有一種弔詭的現象:在現實中,這些偶像不斷轉換,但在某一偶像的粉絲心中,往往保存一個不變的形象。對粉絲來說,偶像的意義不在於那有血有肉的真人,而是偶像所代表的一種理想。我年青時聽過一位女歌手偶像接受訪問,記者問她會如何報答粉絲對她的熱愛,她回應說:「我會盡力保持自己靚靚。」那時我心中想:「這麼弱智!」今天我對人生多了一份了解,才明白這答案並不弱智,她代表了年青活力、靚靚和成功。人們希望能超越現實限制而長久擁有這些美好事情,現實中既然做不到,就讓對偶像的投入讓我們似乎擁有了;如果她不再靚靚,就會辜負了粉絲的期望。

屬於一代人的共同記憶

我是快將「登六」的人,留意到近年來不少我成長時期的偶像歌手(例如陳美齡、葉振棠、溫拿樂隊)紛紛開音樂會,在宣傳海報中,往往把這些六、七十歲的老人家裝扮得歲月不留痕,我個人看來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從另一角度看,他們只是在盡偶像應有的本份:偶像並不能提供真正的永恆,卻能提供某一代人的共同記憶。對我這一代的香港男人來說,那青春可愛的陳美齡或陳慧嫻是我們身份的一部份,那個70歲模樣的婆婆卻不是我們的共同記憶。每一代人有他們獨有的偶像,這些偶像對那一代人是一個永恆的記號,卻同時只是屬於某一時空中的一代。

人們心底內追求的永恆不是一個單調同質的永恆,或是一個失去自我與獨特性的永恆,而是一種能成就自我身份的永恆。每一代人,他們為了建立自己獨特的身份,就需要與上一代製造一個距離,所以文化中的偶像也隨著世代轉換。另一方面,神給予人的一個特性,我們的身份是要在人群中才能健康地建立,而偶像的特色就是他們能夠把同世代的人連結在一起,反映了那世代的人的共同價值。比如我這代人的偶像女歌手,多數有文靜單純的形象,反映了我這一代人對理想女性的價值取向,和今天年青人偶像就迥然不同了。

既然偶像有團結一代人的功用,社會或社群便要處理跨代偶像的問題;假如世代之間的文化偶像沒有價值共通之處,社群就會失去內聚力而變得散漫,這也是為何有時政權也會關心文化偶像的形象。如果教會關心到教會內兩代人的溝通和信仰的傳承,同樣要留意流行文化偶像的轉變,以明白今天世代的價值觀,好讓教會的宣講的訊息不會在建築一些沒有必要的路障

偶像只是代替品

上文提到,敬拜是永恆與時空的交接之處,也提到偶像的追尋反映了人們內心在追尋同時建立自我獨特和群體性、既多元又能貫穿時空的永恆,現實中沒有一個偶像能同時具備這些特性,所以人們有時會對偶像產生一種又愛又恨的關係。其實,在追求偶像的背後,反映了人對創造主的追尋:上主既是亙古不變,又是常作新事的那位,當我們的心靈與主耶穌結連,我們也與古往今來信徒的心靈結連,但同時上主又在建立我們的獨特性。正如法國神學家巴斯卡(Blaise Pascal)所言,人的內心有一真空,惟有主耶穌能填滿。其他的偶像只是名不副實的代替品。

不過,這並非說文化偶像是邪惡的事情。人們追求在生活的不同層面(其他例子:觀賞大自然、閱讀文學)經歷片刻的永恆,是健康生活的一部份。比如我這代的電視主題曲,經常強調人生無常、親情可貴,算是對我們這代從貧苦中爬上來的人的一種鼓勵或慰藉;80、90年代的Beyond樂隊,代表了九七疑雲下一種自強不息的香港精神。教會不應對偶像文化只提出負面的批評,而是應正面培育信徒有一種文化詮釋的能力,以致我們可享受流行文化而不會被流行文化所蒙蔽。

資料庫

“This desire, and this weakness cry aloud to us that there was once in man a true happiness, of which there now remains to him but the mark and the empty trace, which he vainly tries to fill from all that surrounds him, seeking from things absent the succour he finds not in things present; and these are all inadequate, because this infinite void can only be filled by an infinite and immutable object, that is to say, only by God himself.”[1]

Blaise Pascal

(本文原載於第140期〔2021年9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1] Blaise Pascal, Auguste Molinier and C. Kegan Paul, The Thoughts of Blaise Pascal / Translated from the Text of M. Auguste Molinier by C. Kegan Paul (New York: Thomas Whittaker, 1888), 95–96.

美國精英文化尊重「無用之學」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22/07/2021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美國實用主義精神過於膚淺?

近年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包括美國朝野在抗疫上表現出不理性的態度、很多人相信形形色色的陰謀論……等等,令不少美國評論家重新探討美國的反智文化。這並不是一個新現象或者新問題,在過去已經有不少人認為美國反智文化的根源是美國人太重視實際效用,沒有好奇心和耐心去追尋好像是虛無縹緲的真知灼見。

19世紀法國政治哲學家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在訪問美國後寫了一本流傳至今的經典巨著,名為《美國的民主》,這本書記錄了他在美國的經歷。儘管他高度讚揚美國的政治和社會制度,但他也表示,美國人對抽象思維和哲學不感興趣。他寫道:「在文明世界中,沒有哪個國家比美國更少關注哲學,美國人沒有自己的哲學流派,他們對歐洲輸入的所有流派幾乎都不在乎。」托克維爾所描述的19世紀美國文化是否屬實,這有待歷史學家去考證。

近代一些哲學家亦批評美國哲學的實用主義太過膚淺,其深度遠遠不如歐陸哲學,粗略來說,實用主義認為,任何想法的意義和真確性都需要通過其實際結果來斷定。筆者認為這種對美國的批評是過份簡化的武斷,事實上,其中一位名叫查爾斯.皮爾斯(Charles Sanders Pierce)的美國實用主義者曾經建構出一套博大精深的知識論,令我折服不已。美國哲學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題目,請恕我暫且在此擱下不論。

此外,早在 1963 年,歷史學家理查德.霍夫施塔特(Richard Hofstadter)在《美國生活中的反智主義》(Anti-Intellectualism in American Life)一書中宣稱,美國從未發展出一種嚴謹的知識分子文化,因為大多數美國人認為,對知識的追求只是侷限於於實際目的,例如賺錢。

學生選科考慮其艱深程度

筆者對以上的說法有所保留,簡單地說,美國普羅大眾的和精英圈子對知識的態度大相逕庭。的確,在美國最多學生選讀的主修是前途無限光明的實用性科目,例如商學和健康科學,可能有人說:「但也有很多廣受美國學生歡迎的科目是那些所謂無用的主修,例如心理學、社會學、哲學、歷史、傳播學、新聞學、視覺藝術、表演藝術。」

以上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以心理學為例,根據美國心理學會的數據,在2017年心理學是全美第四最流行的主修學科,在筆者任教的大學中,心理學系是全校學生人數最多的部門。雖然心理學可以令你對自己和他人有更深的了解,但正如香港俗語所說,修讀心理學的下場可能是「餓死老婆瘟臭屋」。心理學畢業生的失業率是5.9%,不充分就業率是51.3%,而早期平均工資只有30,000美元,一些學生在畢業之後只能夠在百貨公司做售貨員,或者在星巴克(Starbucks)煮咖啡。

「新浪網」編輯韓旭陽指出:「美國自身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被浪費了在社會需求量不大,沒有太多未來的專業上,給美國的競爭力帶來巨大傷害……送SpaceX火箭上天​​的畢竟還是要靠大量科技工作者,而不是社會學家。」

這是否意味著很多美國大學生都是嚮往知識的內在價值,而並不介意其實用價值呢?我的觀察是:其實很多學生修讀所謂「無用之學」,並不一定是為了追求真理,而是他們以為某些學科比較容易。筆者比較熟悉心理學,雖然很多年青人對心理學趨之若鶩,但心理學裡面有一些比較困難的科目,例如心理測量和心理學研究方法需要學生在統計學、數學方面下苦功,大多數學生對這些艱深的學科並不熱衷。可以說,無論是「有用之學」還是「無用之學」,很多學生選讀與否的考慮條件是其艱深程度。

美國精英不辭勞苦從事基礎研究

不過,以上所描述的現象只是關於一般大學生,研究機構又怎麼樣呢? 不錯,美國在實用科技和應用研究領先全球,但值得留意的是,在沒有即時實際用途的基礎研究和理論科學上,美國亦獨步天下。基礎研究主要是為了獲取新的理論知識,縱使這些知識沒有任何特定的用途,例如天文學家會窮盡畢生精力,去計算中子星旋轉的速度,但這個發現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毫無關係,更遑論商業價值。相反,應用研究旨在為了實際應用而鑽研新知識,例如英特爾(Intel)公司投入大量資金開發新型微處理器,目的是令電腦的運行速度更快,而最終目的當然是擴大市場佔有率。

美國所有機構在 2018 年的研究和發展支出為 5,800 億美元,其中965 億美元用於基礎研究,1,150 億美元用於應用研究。如果只看美國聯邦政府的研究經費,兩者的差距就更小了,2018年,美國政府在基礎研究方面的支出為337億美元,在應用研究方面的支出為376億美元。換言之,美國精英十分重視純粹發展理論、「不切實際」的研究。

進行基礎研究必須具有一種超然物外、對終極真理的執著。舉例說,激光干涉引力波 (LIGO)是一項由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資助的大型物理和天文學實驗,傳統上,所有天文學觀測都依賴於光線、無線電波和其他類型的的電磁輻射,或者宇宙射線,LIGO旨在探測嶄新的宇宙引力波,這研究團隊在美國建造了兩個大型天文觀察站,最後成功地探測出宇宙引力波,2017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授予對LIGO貢獻良多的麻省理工學院和加州理工學院的教授。

奪取諾貝爾獎是千千萬萬學者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有人說:「追求、名譽地位不是很實際嗎?」 其實,由2002 年至 2010 年,LIGO研究團隊收集的相關數據都沒有檢測到引力波,八年並不是一段短時間,比較務實的人可能會將時間和金錢投放在更有希望或者更具經濟效益的項目上。沒有對追求真理的堅持,這種好像是遙遙無期的等待是很難熬下去的。

日本贏了短跑,輸了長跑

美國文化尊重學者個人的抉擇,學者沒有太多有形或無形的包袱,其他文化則不然,例如日本。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日本在科技和經濟上突飛猛進,一些專家指出,這是因為日本人具有強烈的集體主義精神和愛國主義情操,發展科技的目的之一是民族復興。然而,這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成功與失敗都是因著相同理由,雖然當時日本在汽車製造業、電子工業和一些高科技領域都超過了美國,但在基礎研究上仍然略遜一籌。

美國物理學家喬治.加莫塔(George Gamota)比較了那個年代美日的研究實力,他指出:真正不受約束的研究在日本是很罕見的,許多基礎研究最終都必須與某些市場需求相關,如果基礎研究有成績,就會立即應用在商業流程或產品。大多數基礎研究都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路線圖,這些路線圖指導基礎研究將來可能的應用範圍,例如高溫超導體材料。美國的研究往往側重於解決比較困難的問題,而日本則專注於解決與產品開發有密切關係的難題。美國力圖實現「大躍進」,而日本則嘗試以漸進的方式解決小問題。

總括來說,所謂美國文化過於重視實用價值而輕視知識是一個都市神話,普及文化和精英文化是兩碼子的事。相反,一些東方文化卻缺乏了基礎研究所需的執著,那就是對無用之學的尊重,上世紀末日本在短線上往往領先,最後卻輸了長跑,這是值得引以為鑑的。